原文
鄢之役,晉伐鄭,荊救之。欒武子將上軍,范文子將下軍。欒武子欲戰(zhàn),范文子不欲,曰:“吾聞之,唯厚德者能受多福,無德而服者眾,必自傷也。稱晉之德,諸侯皆叛,國可以少安。唯有諸侯,故擾擾焉,凡諸侯,難之本也。且唯圣人能無外患又無內(nèi)憂,詎非圣人,不有外患,必有內(nèi)憂,盍姑釋荊與鄭以為外患乎!諸臣之內(nèi)相與,必將輯睦。今我戰(zhàn)又勝荊與鄭,吾君將伐智而多力,怠教而重斂,大其私昵而益婦人田,不奪諸大夫田,則焉取以益此?諸臣之委室而徒退者,將與幾人?戰(zhàn)若不勝,則晉國之福也;戰(zhàn)若勝,亂地之秩者也,其產(chǎn)將害大,盍姑無戰(zhàn)乎!”
欒武子曰:“昔韓之役,惠公不復(fù)舍;邲之役,三軍不振旅;箕之役,先軫不復(fù)命:晉國固有大恥三。今我任晉國之政,不毀晉恥,又以違蠻、夷重之,雖有后患,非吾所知也。”
范文子曰:“擇福莫若重,擇禍莫若輕,福無所用輕,禍無所用重,晉國故有大恥,與其君臣不相聽以為諸侯笑也,盍姑以違蠻、夷為恥乎?!?/p>
欒武子不聽,遂與荊人戰(zhàn)于鄢陵,大勝之。于是乎君伐智而多力,怠教而重斂,大其私昵,殺三郤而尸諸朝,納其室以分婦人,于是乎國人不蠲,遂弒諸翼,葬于翼東門之外,以車一乘。厲公之所以死者,唯無德而功烈多,服者眾也。
譯文及注釋
在鄢陵戰(zhàn)役中,晉國討伐鄭國,楚國發(fā)兵來救。欒武子統(tǒng)帥上軍,范文子統(tǒng)帥下軍。欒武子想出戰(zhàn),范文子不同意,說:“我聽說,只有德行純厚的人能夠享受大福,沒有德行而歸服的人眾多,肯定會對自己造成傷害。衡量晉國的德行,如果諸侯都背叛了,國內(nèi)才可以稍微獲得安寧。正因為有些諸侯歸附我們,所以搞得紛紛擾擾,這些諸侯,是禍亂的根源。況且只有圣人才能做到既無外患,又無內(nèi)憂,如果不是圣人,沒有外患,必有內(nèi)憂,我們何不姑且撇開楚國和鄭國,把它們作為外患呢!大臣之間相處,肯定會和睦。如今我們攻打并且戰(zhàn)勝了楚國和鄭國,那么我們的國君就將會夸耀自己
的智慧和武功,疏忽教化而加重賦稅,增加寵臣俸祿,多賜愛妾田地,那么不奪取諸大夫的田地,又能從哪里獲取而賞賜給寵臣、愛妾們呢?大臣們肯交出田地而白白引退的人,能有幾個呢?如果仗沒打勝,那是晉國的福氣;如果打勝了,那么分配土地的常規(guī)就要被打亂了,這將產(chǎn)生變亂危害大臣,何不姑且別打呢?!?/p>
欒武子回答道:“以前在韓原之戰(zhàn)時,惠公被俘不能回國;在邲之戰(zhàn)中,三軍潰不成軍;在箕之戰(zhàn)時,先軫不能生還復(fù)命。這是晉國原先的三大恥辱?,F(xiàn)在我主持晉國的大政,不能為晉國洗雪恥辱,反倒再避開蠻夷楚國來加重恥辱,即使有后患,我也顧不了那么遠了。”
范文子說:“選擇福沒有不揀重的,選擇禍沒有不揀輕的,福不能要輕的,禍不能要重的,晉國本來有奇恥大辱,與其君臣不相一致而失敗被諸侯們恥笑,何不姑且選擇躲避蠻夷楚國這個恥辱呢?!?/p>
欒武子不聽范文子的意見,就與楚國在鄢陵交戰(zhàn),大獲全勝。于是這樣一來,國君夸耀自己的智慧和武功,疏忽教化而加重賦稅,增加寵臣的俸祿,殺了三郤并陳尸于朝,收取了他們的妻妾,將財寶分給愛妻。這樣國人都不滿他的所作所為,于是在翼城殺了他,埋葬在翼城的東門外,只用一車四馬陪葬。晉厲公之所以死,就是因為他沒有德行而戰(zhàn)功多,歸服的諸侯眾多的緣故。
參考資料:
1、佚名.勸學(xué)網(wǎng).http://www.quanxue.cn/CT_RuJia/GuoYuIndex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