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卜算子·答施》鑒賞
原文
相思似海深,舊事如天遠。淚滴千千萬萬行,更使人、愁腸斷。
要見無因見,拚了終難拚。若是前生未有緣,待重結(jié)、來生愿。
賞析
樂婉此詞直抒胸臆,明白如話。上片中,“相思似海深,舊事如天遠?!迸R別之前,卻從別后的情況說起,起句便奇?!皽I滴千千萬萬行,更使人、愁腸斷?!鄙弦痪鋭萑艚?,一瀉而下,下一句一斷一續(xù),正如哽咽。訣別的時刻最終還是來臨了。女詩人既道盡別后的痛苦,又訴盡臨別的傷心,似乎已無可再言。
而下片更是奇外出奇,奇人之又奇?!耙姛o因見,拼了終難拼。”表現(xiàn)出詩人內(nèi)心那種要重見,卻無法重見,要死心,卻又死不了心的糾結(jié)心理。而“若是前生未有緣,待重結(jié)、來生愿?!北憩F(xiàn)的是詩人在絕望之中,發(fā)一愿,又生出一線希望。而此一線希望,到底是希望還是絕望,令人難以分辨。唯此一大愿,意長留天地。
上下片兩結(jié)句(贈詞下結(jié)除外),較通常句式增加了一個字,化五言為六言句,于第三字頓,遂使這個詞調(diào)一氣流轉(zhuǎn)的聲情,增添了頓宕波峭之致。全詞猶如長江之水,一流而去永不回頭,但其意蘊仍覺有馀。以一位風塵女子,而能夠得到此段奇情異彩,歷來受到人們的喜愛,其奧秘正在于詞中道出了古往今來的愛情真諦:生死不渝。這是詞中的最高境界。
全詞篇幅雖短,但是,一位感情真摯,思想果斷的女性形象,活脫脫的躍然于紙上。以淚滴千千萬萬行之人,以絕不可能斷了之情,直道出作者的真摯情感,為之一拼,轉(zhuǎn)念便直說出終是難舍,如此種種念頭,皆在情理之中。但在別人則未必能夠直接道出自己的感情,而她卻能直言不諱,這正是由于作者的性格豪爽果決。至于思舊事如天遠,要重見而無因見,待重結(jié)、來生愿,若不是感情真摯的人,那是說不出的。
中國古代的仁人志士,小而對于個人愛情,大而對于民族傳統(tǒng),皆抱有一種忠實的態(tài)度,即使當其不幸而處于絕望關(guān)頭,生死難關(guān)之時,也能體現(xiàn)出一種生死不渝的精神。唯其此種精神,小而至于個人愛情,才能夠心心相印,肝膽相照;大而至于民族文化,才能夠綿延不絕,生生不已。兩者表面上有大小之別,實際上則具共通之義。樂婉此詞雖為言情小令,但其比喻的宗旨則并非一首言情小令所能代替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