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

　　王維

　　輞川之勝

　　“桃紅復(fù)含宿雨，柳綠更帶春煙?；浼彝磼?，鶯啼山客猶眠?！泵颗洞司?，令人坐想輞川春日之勝，此老傲睨閑適于其間也。漁隱

　　詩中有畫畫中有詩

　　味摩詰之詩，詩中有畫；觀摩詰之畫，畫中有詩。詩曰“藍(lán)溪白石出，玉山紅葉稀。山路元無雨，空翠濕人衣?！贝四υ懼娨病；蛟唬悍且?，好事者以補(bǔ)摩詰之遺。東坡

　　造意之妙與造物相表里

　　“中歲頗好道，晚家南山陲。興來每獨(dú)往，勝事空自知。行到水窮處，坐看云起時(shí)。偶然值林叟，談笑無回期?！贝嗽娫煲庵?，至與造物相表里，豈直詩中有畫哉！觀其詩，知其蟬蛻塵埃之中，浮游萬物之表者也。山谷老人云：余頃年登山臨水，未嘗不讀王摩詰詩，顧知此老胸次，定有泉石膏肓之疾。后湖集

　　晦庵謂詩清而少氣骨

　　王維以詩名開元間，遭祿山亂，陷賊中不能死，事平復(fù)幸不誅。其人既不足言，詞雖清雅，亦萎弱少氣骨。獨(dú)山中人與望終南迎送神為勝。

　　韋蘇州

　　清深妙麗

　　韓子蒼云：韋蘇州少時(shí)，以三衛(wèi)郎事玄宗，豪縱不羈。玄宗崩，始折節(jié)務(wù)讀書。然余觀其人，為性高潔，鮮食寡欲，所居掃地焚香而坐，與豪縱者不類。其詩清深妙麗，雖唐詩人之盛，亦少其比。又豈似晚節(jié)把筆學(xué)為者！豈蘇州自序之過歟？苕溪漁隱曰：韓子蒼云，韋蘇州少時(shí)，以三衛(wèi)郎事玄宗，豪縱不羈。余因記唐宋遺史云：韋應(yīng)物赴大司馬杜鴻漸宴，醉宿驛亭，醒見二佳人在側(cè)，驚問之，對(duì)曰：郎中席上與司空詩，因令二樂妓侍寢。問記得詩否：一妓強(qiáng)記，乃誦曰：“高髻云鬟宮樣妝，春風(fēng)一曲杜韋娘。司空見慣渾閑事，斷盡蘇州刺史腸。”觀此，則應(yīng)物豪縱不羈之性，暮年猶在也。子蒼又云：余觀韋蘇州為性高潔，鮮食寡欲，所居掃地焚香而坐。此是韋集后王欽臣所作序載國史補(bǔ)之語，但恐溢美耳。

　　自成一家

　　蘇州歌行，才麗之外，頗近興諷。其五言詩又高雅閑澹，自成一家之體。今之秉筆者，誰能及之！然當(dāng)蘇州在時(shí)，人亦未甚愛重，必待身后然后貴之。白樂天

　　已為當(dāng)時(shí)所貴

　　劉太真與韋蘇州書云：顧著作來巴，足下郡齋燕集，想亦示，何情致暢茂遒逸之如此！宋、齊間，沈、謝、吳、何始精于理意，緣情體物，備詩人旨，后之傳者，甚失其源；惟足下制其橫流，師摯之始，關(guān)雎之亂，于足下之文見之矣。則知蘇州詩，為當(dāng)時(shí)所貴如此。燕集所作，乃“兵衛(wèi)森畫戟，燕寢凝清香”也。王直方詩話

　　逸　詩

　　“俗吏閑居少，同人會(huì)而難。偶隨香署客，來訪竹林歡。暮館花微落，春城雨暫寒。甕間聊共酌，莫使宦情闌?！迸阃趵芍袑た揍缇娨病！蔼?dú)有宦游人，偏驚物候新。云霞出海曙，梅柳度江春。淑氣催黃鳥，晴光轉(zhuǎn)綠蘋。忽聞歌古調(diào)，歸思欲沾巾。”和晉陵陸丞早春游望詩也。二篇皆佳作，而韋集逸去。余家有顧陶所編唐詩有之。故附見于此。復(fù)齋漫錄

　　韋詩流麗

　　徐師川云：人言蘇州詩，多言其古淡，乃是不知言。蘇州詩自李杜以來，古人詩法盡廢，惟蘇州有六朝風(fēng)致，最為流麗。呂氏童蒙訓(xùn)

　　古詩勝律詩

　　韋應(yīng)物古詩勝律詩，李德裕、武元衡則律詩勝古詩，五字句又勝七字；張籍、王建詩格極相似，李益古、律詩相稱；然皆非應(yīng)物之比也。隱居詩話

　　蘇后湖讀韋詩而有感

　　余每讀蘇州“漠漠帆來重，冥冥鳥去遲”之語，未嘗不茫然而思，喟然而嘆。嗟乎，此余晚泊江西十年前夢(mèng)耳！自余奔竄南北，山行水宿，所歷佳處固多，欲求此夢(mèng)，了不可得。豈蒹葭芥蒼，無三湘七澤之壯；雪蓬煙艇，無風(fēng)檣陣馬之奇乎？抑吾且老矣，壯懷銷落，塵土坌沒，而無少日煙霞之想也？慶長(zhǎng)筆端丘壑，固自不凡，當(dāng)為余圖蘇州之句于壁，使余隱幾靜對(duì)，神游八極之表耳。后湖集

　　絕　唱

　　蘇州云：“落葉滿空山，何處尋行跡？”東坡用其韻曰：“寄語庵中人，飛空本無跡。”此非才不逮，蓋絕唱不當(dāng)和也。如東坡羅漢贊：“空山無人，水流花開。”此八字還許人再道否！許彥周詩話

　　詩有深意

　　蘇州詩：“身多疾病思田里，邑有流亡愧俸錢?！笨ぶ醒缂疲骸白詰M居處崇，未睹斯民康?！庇嘀^士君子當(dāng)切切作此語，彼一意供租，專事土木，而視民如讎者，得無愧此詩乎！溪

　　孟浩然

　　坐詩窮

　　孟浩然詩：“不才明主棄，多病故人疏。”唐玄宗聞之曰：卿自棄朕，朕何棄卿？孟貫詩：“不伐有巢樹，多移無主花?！敝苁雷诼勚唬弘薹ヅ训趺?，何謂“有巢”、“無主”？二子正坐詩窮，所謂轉(zhuǎn)喉觸諱。漫叟詩話

　　高　遠(yuǎn)

　　浩然詩：“掛席幾千里，名山都未逢。泊舟潯陽郭，始見香爐峰。”但詳看此等語，自然高遠(yuǎn)。呂氏童蒙訓(xùn)

　　韻高才短

　　子瞻謂浩然詩韻高而才短，如造內(nèi)法酒手，而無材料耳。后山詩話

　　岑參詩

　　浩然夜歸鹿門寺歌云：“山寺鳴鐘晝已昏，漁梁渡頭爭(zhēng)渡喧?！贬瘏湍现壑幸箷略娫疲骸岸煽谟S昏，歸人爭(zhēng)渡喧。”岑詩語簡(jiǎn)而意盡，優(yōu)于孟也。漁隱

　　山谷贊

　　山谷題浩然畫像詩：浩然平生出處事跡，悉能道盡，乃詩中傳也。其詩云：“先生少也隱鹿門，爽氣洗盡塵?；?。賦詩真可凌鮑謝，短褐豈愧公卿尊。故人私邀伴禁直，誦詩不顧龍鱗逆。風(fēng)云感會(huì)雖有時(shí)，顧此定知毋枉尺。襄江渺渺泛清流，梅殘臘月年年愁。先生一往今幾秋，后來誰復(fù)釣槎頭。”漁隱

　　秀　句

　　明皇世，章句之風(fēng)，大得建安體。論者推李翰林、杜工部為尤，介其間能不愧者，惟吾鄉(xiāng)之孟先生也。先生之道，遇景入韻，不拘奇抉異，令齷齪束人口者，涵涵然有干霄之興。若公輸氏當(dāng)巧而不巧者也。北齊美蕭愨“芙蓉露下落，楊柳月中疏”；先生有“微云淡河漢，疏雨滴梧桐”。樂府美王融“殘日霽沙嶼，清風(fēng)動(dòng)甘泉”；先生則有“氣蒸云夢(mèng)澤，波動(dòng)岳陽城”。謝脁之詩句精者：“露濕寒塘草，月映清淮流”；先生則有“荷風(fēng)送香氣，竹露滴清聲”。此與古人爭(zhēng)勝于毫厘也。稱是者眾，不可悉類。嗚呼，先生之道，復(fù)何言耶！謂乎貧，則天爵于身；謂乎死，則不朽于文。為士之道，亦以至矣。先生，襄陽人也，日休亦襄陽人；既慕其名，睹其貌，蓋思文王則嗜昌歜，思仲尼則師有若，吾于先生見之矣。苕溪漁隱曰：“露濕寒塘草，月映清淮流?！贝艘詾橹x脁詩，恐誤也。皮日休

　　韓文公

　　掀雷抉電

　　韓吏部歌詩累百首，而驅(qū)駕氣勢(shì)，若掀雷抉電，撐決于天地之垠。司空?qǐng)D題柳集后

　　變?cè)姼?/p>

　　書之美者，莫如顏魯公，然書法之壞，自魯公始；詩之美者，莫如韓退之，然詩格之變，自退之始。東坡

　　用　意

　　退之詩：“酩酊馬上知為誰”，此七字用意哀悲，過于痛哭。又詩云：“銀燭未銷窗送曙，金釵半醉坐添春。”殊不類其為人。乃知能賦梅花，不獨(dú)宋廣平。許彥周詩話

　　改一字遂失一篇之意

　　詩中有一字，人以私意竄易，遂失古人一篇之意。若“相公親破蔡州來”，今“親”字改作“新”字，是也。苕溪漁隱曰：酬王二十舍人雪中見寄云：“三日柴門擁不開，階庭平滿白皚皚。今朝蹋作瓊瑤跡，為有詩從鳳沼來。”今“從”字改作“仙”字，則失詩題見寄之意也。漫叟詩話

　　公末年詩閑遠(yuǎn)有味

　　子美詩善敘事，故號(hào)詩史，其律詩多至百韻，本末貫穿如一辭，前此蓋未有。然荊公作四家詩選，而長(zhǎng)韻律詩皆棄不取，如夔府書懷一百韻，亦不載。退之詩豪健奔放，自成一家，世特恨其深婉不足。南溪始泛三篇，乃末年所作，獨(dú)為閑遠(yuǎn)，有淵明風(fēng)氣。而詩選亦無有，皆不可解。公宜自有旨也。苕溪漁隱曰：退之詩，如“何人有酒身無事，誰家多竹門可款”之句，尤閑遠(yuǎn)有味。蔡寬夫詩話

　　南溪始泛

　　洪龜父言：山谷于退之詩，少所許可，最愛南溪始泛，以為有詩人句律之深意。王直方詩話

　　后山論退之詩

　　韓詩如秋懷、別元協(xié)律、南溪始泛，皆佳作也。后山詩話

　　琴　操

　　古樂府命題皆有主意，后之人用樂府為題者，直當(dāng)代其人而措辭：如公無渡河，須作妻止其夫之辭。太白輩或失之，惟退之琴操得體。琴操，柳子厚不能作；子厚皇雅，退之亦不能作也。唐子西語錄

　　送李愿歸盤谷

　　歐陽文忠公言：晉無文章，惟陶淵明歸去來一篇而已。余亦謂唐無文章，惟韓退之送李愿歸盤谷序一篇而已。平生欲效此作一文，每執(zhí)筆輒罷。因自笑曰：不若且放教退之獨(dú)步。退之尋常詩自謂不逮李杜，至于昔尋李愿向盤谷一篇，獨(dú)不減子美。東坡

　　晉公賡酬

　　退之和裴晉公征淮西時(shí)過女兒山詩云：“旗穿曉日云霞雜，山倚秋空劍戟明。敢請(qǐng)相公平賊后，暫攜諸吏上崢嶸?！倍鴷x公之詩無見，惟白樂天集載其一聯(lián)云：“待平賊壘報(bào)天子，莫指仙山示老夫?！狈綍r(shí)意氣自信不疑如此，豈容令狐楚輩沮撓乎，晉公文字世不傳，晚年與劉、白放浪綠野橋，多為唱和，間見人文集，語多質(zhì)直渾厚，計(jì)應(yīng)似其為人。如“灰心緣忍事，霜鬢為論兵”之類，可謂深婉。李文定公迪在中書，嘗諷誦此兩句，親書于壁。蔡寬夫詩話

　　聯(lián)　句

　　雪浪齋日記云：退之聯(lián)句，古無此法，自退之?dāng)匦麻_辟。余觀謝宣城集，有聯(lián)句七篇；陶靖節(jié)集，有聯(lián)句一篇；杜工部集，有聯(lián)句一篇：則諸公已先為之。至退之亦是沿襲其舊，若言聯(lián)句自退之?dāng)匦麻_辟，則非也。漁隱

　　彈琴詩

　　退之聽穎師彈琴詩云：“浮云柳絮無根蒂，天地闊遠(yuǎn)隨飛揚(yáng)?！贝朔郝曇病Ｖ^輕非絲，重非木也。“喧啾百鳥群，忽見孤鳳凰?！狈郝曋屑闹嘎曇?。“躋攀分寸不可上，”吟繹聲也?！笆?shì)一落千丈強(qiáng)，”順下聲也。仆不曉琴，聞之善琴者云：此數(shù)聲最難工。自文忠公與東坡論此詩，作聽琵琶詩之后，后生隨例云云。柳下惠則可，吾則不可。故特論之，少為退之尋冤。許彥周詩話

　　評(píng)退之詩

　　沈括存中、呂惠卿吉甫、王存正仲、李常公擇，治平中同在館下談詩。存中曰：韓退之詩乃押韻之文耳，雖健美富贍，而格不近詩。吉甫曰：詩正當(dāng)如是，我謂詩人以來，未有如退之者。正仲是存中，公擇是吉甫，四人交相詰難，久而不決。公擇忽正色謂正仲曰：君子群而不黨，公何黨存中也！正仲勃然曰：我所見如是，顧豈黨耶！以我偶同存中，遂謂之黨；然則君非吉甫之黨乎！一座大笑。隱居詩話

　　子由陋圣德詩

　　詩人詠歌文武征伐之事，其于克密曰：“無矢我陵，我陵我阿。無飲我泉，我泉我池。”其于克崇曰：“崇墉言言，臨沖閑閑。執(zhí)訊連連，攸馘安安。是類是祃，是致是附，四方以無侮?！逼溆诳松淘唬骸熬S師尚父，時(shí)維鷹揚(yáng)。諒彼武王，肆伐大商，會(huì)朝清明?！逼湫稳菡鞣ブ?，極于此矣。退之作元和圣德詩，言劉辟之死曰：“婉婉弱子，赤立傴僂。牽頭曳足，先斷腰膂。次及其徒，體骸撐拄。末乃取辟，駭汁如雨。揮刀紛紜，爭(zhēng)切膾脯?！贝死钏鬼炃厮蝗萄?，而退之自謂無愧于雅頌，何其陋也！蘇子由

　　韓柳警句

　　蔡天啟言：嘗與張文潛論韓柳五字警句，文潛舉退之“暖風(fēng)抽宿麥，清雨卷歸旗”；子厚“壁空殘?jiān)率铮T掩候蟲秋?！苯约械谝弧?/p>

　　柳儀曹

　　東坡評(píng)柳州詩

　　蘇、李之天成，曹、劉之自得，陶、謝之超然，固已至矣；而杜子美、李太白以英偉絕世之資，凌跨百代，古之詩人盡廢；然魏晉以來，高風(fēng)絕塵，亦少衰矣。李杜之后，詩人繼出，雖有遠(yuǎn)韻，而才不逮意，獨(dú)韋應(yīng)物、柳子厚發(fā)纖秾于簡(jiǎn)古，寄至味于澹泊，非余子所及也。唐末司空?qǐng)D崎嶇兵亂之間，而得詩人高雅，獨(dú)有承平之遺風(fēng)。其論詩曰：梅止于酸，鹽止于咸，飲食不可無鹽梅，而其美常在于酸咸之外，可以一唱而三嘆也。子厚詩在陶淵明下，韋蘇州上。退之豪放奇險(xiǎn)則過之，而溫麗靖深不及也。所貴于枯淡者，謂外枯而中膏，似淡而實(shí)美，淵明、子厚之流是也。若中邊皆枯，亦何足道！佛言譬如食蜜，中邊皆甜，人食五味，知其甘苦者皆是，能分別其中邊者，百無一也。東坡

　　休齋評(píng)子厚詩

　　柳子厚小詩幻眇清妍，與元、劉并馳而爭(zhēng)先，而長(zhǎng)句大篇，便覺窘迫，不若韓之雍容。惟平淮詩二篇，名為唐雅，其序云：雖不及尹吉甫、召穆公等，庶施之后代，有以佐唐之光明。其自視豈后于古人哉！其一章云：“師是蔡人，以宥以釐。度拜稽首，廟于元龜。”又云：“其危既安，有長(zhǎng)如林。曾是讙譊，化為謳吟。”甚似古人語。而卒章“震是朔南”、“以告德音。歸牛休馬，豐稼于野。”皆葉以古音。南尼心切，馬音母，野音墅其卒章云：“蔡人率止，惟西平有子。西平有子，惟我有臣。疇允大邦，俾惠我人?！庇鹊霉旁婓w也。

　　詩眼評(píng)子厚詩

　　子厚詩尤深難識(shí)，前賢亦未推重，自老坡發(fā)明其妙，學(xué)者方漸知之。余嘗問人：柳詩何好？答曰：大抵皆好。又問：君愛何處？答云：無不愛者。便知不曉矣。識(shí)文章者，當(dāng)如禪家有悟門。夫法門百千差別，要須自一轉(zhuǎn)語悟入。如古人文章，直須先悟得一處，乃可通其他妙處。向因讀子厚晨詣超師院讀禪經(jīng)詩一段，至誠潔清之意，參然在前：“真源了無取，妄跡世所逐。微言冀可冥，繕性何由熟！”真妄以盡佛理，言行以盡薰修，此外亦無詞矣?！暗廊送ビ铎o，苔色連深竹?！鄙w遠(yuǎn)過“竹徑通幽處，禪房花木深?！薄叭粘鲮F露余，青松如膏沐?！庇嗉遗f有大松，偶見露洗而霧披，真如洗沐未干，染以翠色；然后知此語能傳造化之妙。“澹然離言說，悟悅心自足。”蓋言因指而見月，遺經(jīng)而得道，于是終焉；其本末立意遣詞，可謂曲盡其妙，毫發(fā)無遺恨者也?？迏魏庵菰姡阋园l(fā)明呂溫之俊偉；哭凌員外詩，書盡凌準(zhǔn)平生；掩役夫張進(jìn)骸，既盡役夫之事，又反覆自明其意。此二篇筆力規(guī)模，不減莊周、左丘明也。劉夢(mèng)得傷愚溪三首，有“溪水悠悠春自來，草堂無主燕飛回?！庇帧皻堦柤拍鲩攒嚒?，又“柳門竹巷依依在，野草青苔日日多?！敝^之佳句，正如今之海語，于子厚了無益，殆折楊、黃華之雄，易售于流俗耳。詩眼

　　南澗中詩絕妙古今

　　南澗中詩：“秋氣集南澗，獨(dú)游亭午時(shí)?；仫L(fēng)一蕭瑟，林影久參差。始至若有得，稍深遂忘疲。羈禽響幽谷，寒藻舞淪漪。去國魂已游，懷人淚空垂。孤生易為感，失路少所宜。索寞競(jìng)何事，徘徊只自知。誰為后來者，當(dāng)與此心期?！绷鴥x曹詩，憂中有樂，樂中有憂，蓋絕妙古今矣。然老杜云：“王侯與螻蟻，同盡隨丘墟。”儀曹何憂之深也。東坡

　　古今絕唱

　　楊華既奔梁，元魏胡武靈后作楊白華歌，令宮人連臂踏之，聲甚凄斷。子厚樂府云：“楊白華，風(fēng)吹渡江水。坐令宮樹無顏色，搖蕩春光千萬里。茫茫曉日下長(zhǎng)秋，哀歌未斷城鴉起。”言婉而情深，古今絕唱也。許彥周詩話

　　天賦不可及

　　東坡言：鄭谷詩“江上晚來堪畫處，漁人披得一蓑歸?！贝舜鍖W(xué)中詩也。子厚云：“千山鳥飛絕，萬徑人蹤滅，孤舟蓑笠翁，獨(dú)釣寒江雪?！毙庞懈褚苍?！殆天所賦，不可及也。洪駒父

　　兩句有不盡之意

　　子厚聞鶯詩云：“一聲夢(mèng)斷楚江曲，滿眼故園春草綠?！逼涓形飸淹粒槐M之意，備見于兩句中，在不多也。漁隱

　　孟東野賈浪仙

　　論郊島詩

　　唐之晚年詩人，類多窮士。如孟東野、賈浪仙之徒，皆以刻琢窮苦之言為工?；蛑^：郊、島孰貧？曰：島為甚也。曰：何以知之？以其詩知之。郊曰：“種稻耕白水，負(fù)薪斫青山?！睄u曰：“市中有樵山，客舍寒無煙。井底有甘泉，釜中嘗苦干?！泵鲜闲矫鬃宰?，而島家俱無，以是知之耳。然及其至也，清絕高遠(yuǎn)，殆非常人可到。唐之野詩，稱此兩人為最。至于奇警之句，往往有之。如“雞聲茅店月，人跡板橋霜。”則羈旅窮愁，想之在目。若曰：“柳塘春水慢，花塢夕陽遲?！眲t春物融冶，人心和暢，有言不能盡之意，亦未可以為小道無取也。苕溪漁隱曰：六一居士以“雞聲茅店月，人跡板橋霜”是溫庭筠詩，“柳塘春水慢，花塢夕陽遲”是嚴(yán)維詩。文潛乃以為郊、島詩，豈非誤耶！張文潛

　　寒　澀

　　司空?qǐng)D善論前人詩。如謂元、白為力勍氣僝，乃都會(huì)之豪估；郊、島非附于寒澀，無所置才：皆切中其病。及自評(píng)其作，乃以“南樓山最秀，北路邑偏清”為假令作者復(fù)生，亦當(dāng)以著題見許。此殆不可曉。當(dāng)局者迷，固人情之通患。如樂天所謂斸石破山，先觀镵跡；發(fā)矢中的，兼聽弦聲。使不見其詩，而聞此語，當(dāng)以為如何哉！蔡寬夫詩話

　　僧敲月下門

　　唐書載賈島字浪仙，初為浮屠，名無本。來東都時(shí)，洛陽令禁僧午后不得出。島為詩自傷，韓愈憐之，因教其為文，遂去浮屠，舉進(jìn)士。當(dāng)其苦吟，雖逢值公卿貴人，皆不之覺也。一日，見京兆尹，跨驢不避，謼詰之久，乃得釋。會(huì)昌初，以普州參軍改司戶，未受命卒。余按劉公嘉話云：島初赴舉京師，一日于驢上得句云：“鳥宿池邊樹，僧敲月下門?！笔加巴啤弊?，又欲著“敲”字，煉之未定，遂于驢上吟哦，時(shí)時(shí)引手作推敲之勢(shì)；時(shí)韓愈吏部權(quán)京兆，島不覺沖至第三節(jié)，左右擁至尹前，島具對(duì)所得詩句云云，韓立馬良久，謂島曰：作“敲”字佳矣，遂與并轡而歸，留連論詩，與為布衣之交。自此名著，后以不第，乃為僧，居法乾寺，號(hào)無本。一日，宣宗微行至寺，聞鐘樓吟詠聲，遂登樓，于島案上取詩卷覽之。島不識(shí)帝，遂攘臂睨帝曰：郎君何會(huì)此耶！遂奪取詩卷。帝慚恧下樓而去。嘗為長(zhǎng)江簿，號(hào)賈長(zhǎng)江。唐史與嘉話所載不同如此。緗素雜記

　　棹穿波底月

　　高麗使過海，有詩云：“水鳥浮還沒，山云斷復(fù)連?！辟Z島詐為梢人，聯(lián)下句云：“棹穿波底月，船壓水中天?！丙愂辜螄@久之，自此不復(fù)言詩。今是堂手錄

　　桑乾長(zhǎng)江二詩

　　賈島詩有影略句，韓退之喜之。其渡桑乾詩云：“客舍并州三十霜，歸心日夜憶咸陽。無端更渡桑乾水，卻望并州是故鄉(xiāng)?！庇指伴L(zhǎng)江道中詩曰：“策杖離山驛，逢人問梓州。長(zhǎng)江那可到，行客替生愁?！崩潺S夜話

　　苦　吟

　　孟郊詩蹇澀窮僻，琢削不暇，真苦吟而成。觀其句法格力可見矣。其自謂“夜吟曉不休，苦吟鬼神愁。如何不自閑，心與身為仇?！倍酥]其詩云：“榮華肖天秀，捷疾愈響報(bào)”，何也？隱居詩話

　　唐人陋于聞道

　　唐人工于為詩，而陋于聞道。孟郊嘗有詩云：“食薺腸亦苦，強(qiáng)歌聲無歡，出門即有礙，誰謂天地寬！”郊耿介之士，雖天地之大，無以容其身，起居飲食，有戚戚之憂，是以卒窮以死。而李翱稱之，以為郊詩高處，在古無上；平處猶下顧沈、謝，至韓退之亦談不容口。甚矣，唐人之不聞道也！孔子稱顏?zhàn)釉诼?，人不堪其憂，回也不改其樂?；仉m窮困早死，而非其處身之非，可以言命。與郊異矣。蘇子由

　　郊之胸次形于詩句

　　孟東野一不第，而有“出門即有礙，誰謂天地寬”語，若無所容其身者。老杜雖落魄不偶，而氣常自若，如“納納乾坤大”，何其壯哉！白樂天亦云：“無事日月長(zhǎng)，不羈天地闊?！迸c郊異矣。然未若邵康節(jié)“靜處乾坤大，閑中日月長(zhǎng)?！庇扔形兑?。休齋

　　韓愈詩

　　孟郊死葬北邙山，日月風(fēng)云暫得閑。天恐文章聲斷絕，故留賈島在人間。北夢(mèng)瑣言

　　枯寂氣味

　　賈島哭柏巖禪師詩：“寫留行道影，焚卻坐禪身?！睍r(shí)謂燒殺活和尚，此可笑也。若“步隨青山影，坐學(xué)白塔骨?！庇帧蔼?dú)行潭底影，數(shù)息樹邊身?！苯允菎u詩，何精粗頓異也。苕溪漁隱曰：余于此兩聊，但各取一句而已?！白鴮W(xué)白塔骨”，可見禪定之不動(dòng)；“獨(dú)行潭底影”可見形影之清孤。島嘗為衲子，故有此枯寂氣味，形之于詩句也如此。六一居士詩話

　　郊寒島瘦

　　東坡祭柳子玉文：“郊寒島瘦，元輕白俗?！贝苏Z具眼?？鸵娫懺唬鹤邮⒎Q白樂天、孟東野詩，又愛元微之詩，而取此語何也？仆曰：論道當(dāng)嚴(yán)，取人當(dāng)恕。此八字，東坡論道之語也。許彥周詩話

　　玉川子

　　月蝕詩

　　韓退之月蝕詩一篇，太半用玉川子句?；蛘咧^玉川子月蝕詩豪怪奇挺，退之深所嘆伏，故所作盡摘玉川子佳句而補(bǔ)成之。某竊以為不然。退之月蝕詩，題曰效玉川子作，而詩中有以玉川子為言者：“玉川子，涕泗下，中庭獨(dú)自行?！庇衷唬骸坝翊ㄗ恿⒂谕ザ栽唬匦匈v臣仝，再拜敢告上天公。”然則退之幾于代玉川子作也。玉川子詩雖豪放，然太險(xiǎn)怪，而不循詩家法度。退之乃摘其句而約之以禮，故退之詩中兩言玉川子，其意若曰：玉川子月蝕詩，如此足矣。故退之詩題曰效玉川子作，此退之之深意也。不然，退之豈不能自為月蝕詩，而必用玉川子句而后成詩耶！以謂退之自為月蝕詩，則詩中用玉川子涕泗告天公，又非其類矣。學(xué)林新編

　　有所思飄逸可喜

　　玉川子詩，讀者易解，識(shí)者當(dāng)自知之。蕭才子宅問答詩如莊子寓言，高僧對(duì)禪機(jī)；惟有所思一篇，語似不類，疑他人所作，然飄逸可喜。其詞曰：“當(dāng)時(shí)我醉美人家，美人顏色嬌如花。今日美人棄我去，青樓朱箔天之涯。娟娟姮娥月，三五二八圓又缺。翠眉蟬鬢生別離，一望不見心斷絕。心斷絕，幾千里。夢(mèng)中醉臥巫山云，覺來淚滴湘江水。湘江兩岸花木深，美人不見愁人心。含愁更奏綠綺琴，調(diào)高弦絕無知音。美人兮美人，不知為暮雨兮為朝云？相思一夜梅花發(fā)，忽到窗前疑是君?！毖├她S日記

　　評(píng)茶歌

　　玉川子有謝孟諫議惠茶歌，范希文亦有斗茶歌，此二篇皆佳作也，殆未可以優(yōu)劣論。然玉川歌云：“至尊之余合王公，何事便到山人家！”而希文云：“北苑將期獻(xiàn)天子，林下雄豪先斗美?！比粽撓群笾?，則玉川之言差勝。雖然，如希文，豈不知上下之分者哉！亦各賦一時(shí)之事耳。苕溪漁隱曰：藝苑以此二篇皆佳作，未可優(yōu)劣論，今并錄全篇。余謂玉川之詩，優(yōu)于希文之歌，玉川自出胸臆，造言穩(wěn)貼，得詩人之句法。希文排比故實(shí)，巧欲形容，宛成有韻之文。是果無優(yōu)劣耶！玉川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云：“日高丈五睡正濃，軍將扣門驚周公。口云諫議送書信，白絹斜封三道印。開緘宛見諫議面，手閱月團(tuán)三百片。聞道新年入山里，蟄蟲驚動(dòng)春風(fēng)起。天子須嘗陽羨茶，百草不敢先開花。仁風(fēng)暗結(jié)珠琲瓃，先春抽出黃金牙。摘鮮焙芳旋封裹，至精至好且不奢。至尊之余合王公，何事便到山人家！柴門反關(guān)無俗客，紗帽掛頭自煎吃。碧云引風(fēng)吹不斷，白花浮光凝碗面。一碗喉吻潤(rùn)，兩碗破愁悶。三碗搜枯腸，惟有文字五千卷。四碗發(fā)輕汗，平生不平事，盡向毛孔散。五碗肌骨清，六碗通仙靈。七碗吃不得也，唯覺兩腋習(xí)習(xí)清風(fēng)生。蓬萊山，在何處？玉川子乘此清風(fēng)欲歸去。山上群仙司下土，地位清高隔風(fēng)雨。安得知百萬億蒼生命，墮在顛崖受辛苦！便為諫議問蒼生，到頭合得蘇息否！”希文和章岷從事斗茶歌云：“年年春自東南來，建溪先暖水微開。溪邊奇茗冠天下，武夷仙人從古栽。新雷昨夜發(fā)何處，家家嬉笑穿云去。露芽錯(cuò)落一番榮，綴玉含珠散嘉樹。終朝采掇未盈襜，唯求精粹不敢貪。研膏焙乳有雅制，方中圭兮圓中蟾。北苑將期獻(xiàn)天子，林下雄豪先斗美。鼎磨云外首山銅，瓶攜江上中濡水。黃金碾畔綠塵飛，碧玉甌中翠濤起。斗茶味兮輕醍醐，斗茶香兮薄蘭芷。其間品第胡能欺，十目視而十手指。勝若登仙不可攀，輸同降將無窮恥。吁嗟天產(chǎn)石上英，論功不愧階前蓂。眾人之濁我可清，千日之醉我可醒。屈原試與招魂魄，劉伶卻得聞雷霆。盧仝不敢歌，陸羽須作經(jīng)。森然萬象中，焉知無茶星。商山丈人休茹芝，首陽先生休采薇。長(zhǎng)安酒價(jià)減千萬，城都藥市無光輝。不如仙山一啜好，冷然便欲乘風(fēng)飛。君莫羨花間女郎只斗草，嬴得珠璣滿斗歸?！彼囋反泣S

　　山中絕句

　　盧仝山中絕句云：“陽坡草軟厚如織，因與鹿麛相伴眠。”王介甫只用五字，道盡此兩句詩云：“眠分黃犢草”，豈不簡(jiǎn)而妙乎！漁隱

　　李長(zhǎng)吉

　　品　題

　　元和中，韓吏部亦頗道其歌詩：云煙綿聯(lián)，不足為其態(tài)也；水之迢迢，不足為其清也；春之盎盎，不足為其和也；秋之明潔，不足為其格也；風(fēng)檣陣馬，不足為其勇也；瓦棺篆鼎，不足為其古也；時(shí)花美女，不足為其色也；荒國陊殿，梗莽丘隴，不足為其恨怨悲愁也；鯨呿鰲擲，牛鬼蛇神，不足為其虛荒誕幻也；蓋騷之苗裔，理雖不及，辭或過之。騷有感怨刺懟，言及君臣理亂，時(shí)有以激發(fā)人意，乃賀所為，無得有是！賀能探尋前事，所以深嘆恨今古未嘗經(jīng)道者，如金銅仙人辭漢歌、補(bǔ)梁庾肩吾宮體謠，求取情狀，離絕遠(yuǎn)去，筆墨畦逕間亦殊不能知之。賀生二十七年死矣，世皆曰：使賀且未死，少加以理，奴仆命騷可也。杜牧之

　　晦庵論李賀詩

　　李賀較怪得些子，不如太白自在。又曰賀詩巧。

　　高軒過

　　李賀年七歲，以長(zhǎng)短之制，名動(dòng)京華。時(shí)韓文公與皇甫湜覽賀所作，奇之，因聯(lián)騎造門求見。賀總角荷衣而出，二公不之信，因令面賦一篇。賀承命，欣然操觚染翰，旁若無人，仍名曰高軒過。云：“華裾織翠青如蔥。金環(huán)壓轡搖玲瓏。馬蹄隱隱聲隆隆。入門下馬氣如虹。東京才子文章公。二十八宿羅心胸。元精耿耿貫當(dāng)中。殿前作賦聲摩空。筆補(bǔ)造化天無功。厖眉書客感秋蓬。誰知死草生華風(fēng)。我今垂翅附冥鴻。他日不羞蛇作龍。”二公大驚，遂以所乘馬，命聯(lián)鑣而還所居，親為束發(fā)。后舉進(jìn)士。賀父名瑨，或謗賀不避家諱，韓文公特為著辨諱一篇。摭言

　　古錦囊

　　李賀未始立題，然后為詩，如他人牽合程課者。每旦出，小奚奴背古錦囊，遇所得，書投囊中，及暮歸足成之。本傳

　　楊花撲帳春云熱

　　長(zhǎng)吉詩云：“楊花撲帳春云熱，”才力絕人遠(yuǎn)甚。如“柳塘春水慢，花塢夕陽遲。”雖為歐陽公所稱，然不迨長(zhǎng)吉之語。許彥周詩話

　　桃花亂落如紅雨

　　長(zhǎng)吉有“桃花亂落如紅雨”之句，以此名世。余觀劉禹錫云：“花枝滿空迷處所，搖動(dòng)繁英墜紅雨。”劉、李出一時(shí)，決非相為剽竊。復(fù)齋謾錄

　　劉賓客

　　獨(dú)步元和

　　劉夢(mèng)得竹枝九章，詞意高妙，元和間誠可以獨(dú)步。道風(fēng)俗而不俚，追古昔而不愧；比之杜子美夔州歌，所謂同工而異曲也。昔子瞻嘗聞?dòng)嘣伒谝黄?，嘆曰：此奔軼絕塵，不可追也?；搓幮星檎{(diào)殊麗，語意尤穩(wěn)切，白樂天、元微之為之，皆不入此律也。唯“無耐脫菜時(shí)”不可解，當(dāng)待博物洽聞?wù)哒f也。三閣詞四章，可以配黍離之詩，有國存亡之鑒也。大概夢(mèng)得樂府小章優(yōu)于大篇，詩優(yōu)于它文耳。山谷

　　用意深遠(yuǎn)

　　蘇子由晚年多令人學(xué)劉禹錫詩，以為用意深遠(yuǎn)，有曲折處。后因見夢(mèng)得歷陽詩云：“一夕為湖地，千年列郡名。霸王迷路處，亞父所封城?！苯詺v陽事，語意雄健，后殆難繼也。呂氏童蒙訓(xùn)

　　明月可中庭

　　山谷至廬山一寺，與群僧圍爐，因舉生公講堂詩，末云：“一方明月可中庭。”一僧率爾云：何不曰“一方明月滿中庭？”山谷笑去。洪駒父詩話

　　平淮西詩

　　人豈不自知耶！及自愛其文章，乃更大繆，何也！劉禹錫詩固有好處，及其自稱平淮西詩云“城中喔喔晨雞鳴，城頭鼓角聲和平”，為盡李愬之美；又云“始知元和十四載，四海重見升平年”，為盡憲宗之美，吾不知此兩聯(lián)為何等語也！賈島云：“獨(dú)行潭底影，數(shù)息樹邊身?！逼渥宰⒃疲骸岸淙甑茫灰麟p淚流。知音如不賞，歸臥故山秋?！辈恢藘删溆泻坞y道，至于三年始成，而一吟下淚也！隱居詩話

　　樂天評(píng)詩

　　杜甫善評(píng)詩，其稱薛稷詩云：“驅(qū)車越陜郊，北顧臨大河?！泵酪?。又稱李邕六公篇，恨不見之，皇甫湜題浯溪頌云：“次山有文章，可惋只在碎！”亦善評(píng)文者。若白居易，殊不善評(píng)詩。其稱徐凝瀑布詩云：“千古長(zhǎng)如白練飛，一條界破青山色。”又稱劉禹錫“雪里高山頭白早，海中仙果子生遲?！薄俺林蹅?cè)畔千帆過，病樹前頭萬木春?！贝私猿ＵZ也，禹錫自有可稱之句甚多，顧不能知之耳！隱居詩話

　　棋　詩

　　夢(mèng)得觀棋歌云：“初疑磊落曙天星，次見搏擊三秋兵。雁行布陣眾未曉，虎穴得子人皆驚?！庇鄧L愛此數(shù)語，能模寫弈棋之趣，夢(mèng)得必高于手談也。至東坡觀棋，則云：“勝固欣然，敗亦可喜，優(yōu)哉游哉，聊復(fù)爾耳?！鄙w東坡素不解棋，不究此味也。漁隱

　　常 建

　　佳　句

　　丹陽殷璠，撰河岳英靈集，首列常建詩，愛其“山光悅鳥性，潭影空人心”之句，以為警策。歐公又愛建“竹徑通幽處，禪房花木深”，欲效建作數(shù)語，竟不能得，以為恨。予謂建此詩全篇皆工，不獨(dú)此兩聯(lián)而已。其詩曰：“清晨入古寺，初日照高林。竹徑通幽處，禪房花木深。山光悅鳥性，潭影空人心。萬籟此俱寂，但聞鐘磬音?！焙轳x甫詩話

　　常建詩“竹徑通幽處，禪房花木深”，歐陽文忠公最愛賞，以為不可及。此語誠可人意，然于公何足道！豈非厭飫芻豢，反思螺蛤耶！東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