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

　　古之儒者，博學(xué)乎《六藝》之文?！读嚒氛?，王教之典籍，先圣所以明天道，正人倫，致至治之成法也。周道既衰，壞于幽、厲，禮樂征伐自諸侯出，陵夷二百余年而孔子興，衷圣德遭季世，知言之不用而道不行，乃嘆曰：“鳳鳥不至，河不出圖，吾已矣夫！”“文王既沒，文不在茲乎？”于是應(yīng)聘諸侯，以答禮行誼。西入周，南至楚，畏匡厄陳，奸七十余君。適齊聞《韶》，三月不知肉味；自衛(wèi)反魯，然后樂正，《雅》、《頌》各得其所。究觀古今篇籍，乃稱曰：“大哉，堯之為君也！唯天為大，唯堯則之。巍巍乎其有成功也，煥乎其有文章！”又曰：“周監(jiān)于二代，郁郁乎文哉！吾從周?！庇谑菙ⅰ稌穭t斷《堯典》，稱樂則法《韶舞》，論《詩》則首《周南》。綴周之禮，因魯《春秋》，舉十二公行事，繩之以文、武之道，成一王法，至獲麟而止。蓋晚而好《易》，讀之韋編三絕，而為之傳。皆因近圣之事，以立先王之教，故曰：“述而不作，信而好古”；“下學(xué)而上達，知我者其天乎！”

　　仲尼既沒，七十子之徒散游諸侯，大者為卿相師傅，小者友教士大夫，或隱而不見。故子張居陳，澹臺子羽居楚，子夏居西河，子貢終于齊。如田子方、段干木、吳起、禽滑氂之屬，皆受業(yè)于子夏之倫，為王者師。是時，獨魏文侯好學(xué)。天下并爭于戰(zhàn)國，儒術(shù)既黜焉，然齊魯之間學(xué)者猶弗廢，至于威、宣之際，孟子、孫卿之列咸遵夫子之業(yè)而潤色之，以學(xué)顯于當(dāng)世。

　　及至秦始皇兼天下，燔《詩》、《書》，殺術(shù)士，六學(xué)從此缺矣。陳涉之王也，魯諸儒持孔氏禮器往歸之，于是孔甲為涉博士，卒與俱死。陳涉起匹夫，驅(qū)適戍以立號，不滿歲而滅亡，其事至微淺，然而搢紳先生負(fù)禮器往委質(zhì)為臣者何也？以秦禁其業(yè)，積怨而發(fā)憤于陳王也。

　　及高皇帝誅項籍，引兵圍魯，魯中諸儒尚講誦習(xí)禮，弦歌之音不絕，豈非圣人遺化好學(xué)之國哉？于是諸儒始得修其經(jīng)學(xué)，講習(xí)大射鄉(xiāng)飲之禮。叔孫通作漢禮儀，因為奉常，諸弟子共定者，咸為選首，然后喟然興于學(xué)。然尚有干戈，平定四海，亦未皇庠序之事也。孝惠、高后時，公卿皆武力功臣。孝文時頗登用，然孝文本好刑名之言。及至孝景，不任儒，竇太后又好黃、老術(shù)，故諸博士具官待問，未有進者。

　　漢興，言《易》自淄川田生；言《書》自濟南伏生；言《詩》，于魯則申培公，于齊則轅固生，燕則韓太傅；言《禮》，則魯高堂生；言《春秋》，于齊則胡母生，于趙則董仲舒。及竇太后崩，武安君田蚡為丞相，黜黃老、刑名百家之言，延文學(xué)儒者以百數(shù)，而公孫弘以治《春秋》為丞相，封侯，天下學(xué)士靡然鄉(xiāng)風(fēng)矣。

　　弘為學(xué)官，悼道之郁滯，乃請曰：“丞相、御史言：制曰‘蓋聞導(dǎo)民以禮，風(fēng)之以樂。婚姻者，居室之大倫也。今禮廢樂崩，朕甚愍焉，故詳延天下方聞之士，咸登諸朝。其令禮官勸學(xué)，講議洽聞，舉遺興禮，以為天下先。太常議，予博士弟子，崇鄉(xiāng)里之化，以厲賢材焉?！?jǐn)與太常臧、博士平等議，曰：聞三代之道，鄉(xiāng)里有教，夏曰校，殷曰庠，周曰序。其勸善也，顯之朝廷；其懲惡也，加之刑罰。故教化之行也，建首善自京師始，由內(nèi)及外。今陛下昭至德，開大明，配天地，本人倫，勸學(xué)興禮，崇化厲賢，以風(fēng)四方，太平之原也。古者政教未洽，不備其禮，請因舊官而興焉。為博士官置弟子五十人，復(fù)其身。太常擇民年十八以上、儀狀端正者，補博士弟子?？h官有好文學(xué)、敬長上、肅政教、順鄉(xiāng)里、出入不悖，所聞，令、相、長、丞上屬所二千石。二千石謹(jǐn)察可者，常與計偕，詣太常，得受業(yè)如弟子。一歲皆輒課，能通一藝以上，補文學(xué)掌故缺；其高第可以為郎中，太常籍奏。即有秀才異等，輒以名聞。其不事學(xué)若下材，及不能通一藝，輒罷之，而請諸能稱者。巨謹(jǐn)案詔書律令下者，明天人分際，通古今之誼，文章爾雅，訓(xùn)辭深厚，恩施甚美。小吏淺聞，弗能究宣，亡以明布諭下。以治禮掌故以文學(xué)禮義為官，遷留滯。請選擇其秩比二百石以上及吏百石通一藝以上補左右內(nèi)史、太行卒史，比百石以下補郡太守卒史，皆各二人，邊郡一人。先用誦多者，不足，擇掌故以補中二千石屬，文學(xué)掌故補郡屬，備員。請著功令。它如律令?！?/p>

　　制曰：“可?！弊源艘詠?，公卿大夫士吏彬彬多文學(xué)之士矣。

　　昭帝時舉賢良文學(xué)，增博士弟子員滿百人，宣帝末增倍之。元帝好儒，能通一經(jīng)者皆復(fù)。數(shù)年，以用度不足，更為設(shè)員千人，郡國置《五經(jīng)》百石卒史。成帝末，或言孔子布衣養(yǎng)徒三千人，今天子太學(xué)弟子少，于是增弟子員三千人。歲余，復(fù)如故。平帝時王莽秉政，增元士之子得受業(yè)如弟子，勿以為員，歲課甲科四十人為郎中，乙科二十人為太子舍人，丙科四十人補文學(xué)掌故云。

　　自魯商瞿子木受《易》孔子，以授魯橋庇子庸。子庸授江東馯臂子弓。子弓授燕周丑子家。子家授東武孫虞子乘。子乘授齊田何子裝。及秦禁學(xué)，《易》為筮卜之書，獨不禁，故傳受者不絕也。漢興，田何以齊田徙杜陵，號杜田生，授東武王同子中、雒陽周王孫、丁寬、齊服生，皆著《易傳》數(shù)篇。同授淄川楊何，字叔元，元光中征為太中大夫。齊即墨城，至城陽相。廣川孟但，為太子門大夫。魯周霸、莒衡胡、臨淄主父偃，皆以《易》至大官。要言《易》者本之田何。

　　丁寬字子襄，梁人也。初，梁項生從田何受《易》，時寬為項生從者，讀《易》精敏，才過項生，遂事何。學(xué)成，何謝寬。寬東歸，何謂門人曰：“《易》以東矣。”寬至雒陽，復(fù)從周王孫受古義，號《周氏傳》。景帝時，寬為梁孝王將軍距吳、楚，號丁將軍，作《易說》三萬言，訓(xùn)故舉大誼而已，今《小章句》是也。寬授同郡碭田王孫。王孫授施讎、孟喜、梁丘賀。繇是《易》有施、孟、梁丘之學(xué)。

　　施讎字長卿，沛人也。沛與碭相近，讎為童子，從田王孫受《易》。后讎徙長陵，田王孫為博士，復(fù)從卒業(yè)，與孟喜、梁丘賀并為門人。謙讓，常稱學(xué)廢，不教授。及梁丘賀為少府，事多，乃遣子臨分將門人張禹等從讎問。讎自匿不肯見，賀固請，不得已乃授臨等。于是賀薦讎：“結(jié)發(fā)事師數(shù)十年，賀不能及。”詔拜讎為博士。甘露中與《五經(jīng)》諸儒雜論同異于石渠閣。讎授張禹、瑯邪魯伯。伯為會稽太守，禹至丞相。禹授淮陽彭宣、沛戴崇子平。崇為九卿，宣大司空。禹、宣皆有傳。魯伯授太山毛莫如少路、瑯邪邴丹曼容，著清名。莫如至常山太守。此其知名者也。由是施家有張、彭之學(xué)。

　　孟喜字長卿，東海蘭陵人也。父號孟卿，善為《禮》、《春秋》，授后蒼、疏廣。世所傳《后氏禮》、《疏氏春秋》，皆出孟卿。孟卿以《禮經(jīng)》多、《春秋》煩雜，及使喜從田王孫受《易》。喜好自稱譽，得《易》家候陰陽災(zāi)變書，詐言師田生且死時枕喜膝，獨傳喜，諸儒以此耀之。同門梁丘賀疏通證明之，曰：“田生絕于施讎手中，時喜歸東海，安得此事？”又蜀人趙賓好小數(shù)書，后為《易》，飾《易》文，以為“箕子明夷，陰陽氣亡箕子；箕子者，萬物方荄茲也?！辟e持論巧慧，《易》家不能難，皆曰“非古法也”。云受孟喜，喜為名之。后賓死，莫能持其說。喜因不肯仞，以此不見信。喜舉孝廉為郎，曲臺署長，病免，為丞相椽。博士缺，眾人薦喜。上聞喜改師法，遂不用喜。喜授同郡白光少子、沛翟牧子兄，皆為博士。由是有翟、孟、白之學(xué)。

　　梁丘賀字長翁，瑯邪諸人也。以能心計，為武騎。從太中大夫京房受《易》。房者，淄川楊何弟子也。房出為齊郡太守，賀更事田王孫。宣帝時，聞京房為《易》明，求其門人，得賀。賀時為都司空令。坐事，論免為庶人。待詔黃門數(shù)入說教侍中，以召賀。賀人說，上善之，以賀為郎。會八月飲酎，行祠孝昭廟，先驅(qū)旄頭劍挺墮墜，首垂泥中，刃鄉(xiāng)乘輿車，馬驚。于是召賀筮之，有兵謀，不吉。上還，使有司侍祠。是時，霍氏外孫代郡太守任宣坐謀反誅，宣子章為公車丞，亡在渭城界中，夜玄服入廟，居郎間，執(zhí)戟立廟門，待上至，欲為逆。發(fā)覺，伏誅。故事，上常夜入廟，其后待明而入，自此始也。賀以筮有應(yīng)，由是近幸，為太中大夫，給事中，至少府。為人小心周密，上信重之。年老終官。傳子臨，亦入說，為黃門郎。甘露中，奉使問諸儒于石渠。臨學(xué)精孰，專行京房法?，樞巴跫ā段褰?jīng)》，聞臨說，善之。時，宣帝選高材郎十人從臨講，吉乃使其子郎中駿上疏從臨受《易》。臨代五鹿充宗君孟為少府，駿御史大夫，自有傳。充宗授平陵士孫張仲方、沛鄧彭祖子夏、齊衡咸長賓。張為博士，至揚州牧，光祿大夫給事中，家世傳業(yè)。彭祖，真定太傅。咸，王莽講學(xué)大夫。由是梁丘有士孫、鄧、衡之學(xué)。

　　京房受《易》梁人焦延壽。延壽云嘗從孟喜問《易》。會喜死，房以為延壽《易》即孟氏學(xué)，翟牧、白生不肯，皆曰非也。至成帝時，劉向校書，考《易》說，以為諸《易》家說皆祖田何、楊叔元、丁將軍，大誼略同，唯京氏為異，黨焦延壽獨得隱士之說，托之孟氏，不相與同。房以明災(zāi)異得幸，為石顯所譖誅，自有傳。房授東海殷嘉、河?xùn)|姚平、河南乘弘，皆為郎、博士。由是《易》有京氏之學(xué)。

　　費直字長翁，東萊人也。治《易》為郎，至單父令。長于卦筮，亡章句，徒以《彖》、《象》、《系辭》十篇文言解說上下經(jīng)。瑯邪王璜平中能傳之。璜又傳古文《尚書》。

　　高相，沛人也。治《易》與費公同時，其學(xué)亦亡章句，專說陰陽災(zāi)異，自言出于丁將軍。傳至相，相授子康及蘭陵毌將永?？狄悦鳌兑住窞槔?，永至豫章都尉。及王莽居攝，東郡太守翟誼謀舉兵誅莽，事未發(fā)，康候知東郡有兵，私語門認(rèn)，門人上書言之。后數(shù)月，翟誼兵起，莽召問，對“受師高康鸀。莽惡之，以為惑眾，斬康。由是《易》有高氏學(xué)。高、費皆未嘗立于學(xué)官。

　　伏生，濟南人也，故為秦博士。孝文時，求能治《尚書》者，天下亡有，聞伏生治之，欲召。時伏生年九十余，老不能行，于是詔太常，使掌故朝錯往受之。秦時禁《書》，伏生壁藏之，其后大兵起，流亡。漢定，伏生求其《書》，亡數(shù)十篇，獨得二十九篇，即以教于齊、魯之間。齊學(xué)者由此頗能言《尚書》，山東大師亡不涉《尚書》以教。伏生教濟南張生及毆陽生。張生為博士，而伏生孫以治《尚書》征，弗能明定。是后魯周霸、雒陽賈嘉頗能言《尚書》云。

　　歐陽生字和伯，千乘人也。事伏生，授倪寬。寬又受業(yè)孔安國，至御史大夫，自有傳。寬有俊材，初見武帝，語經(jīng)學(xué)。上曰：“吾始以《尚書》為樸學(xué)，弗好，及聞寬說，可觀。”乃從寬問一篇。歐陽、大小夏侯氏學(xué)皆出于寬。寬授歐陽生子，世世相傳，至曾孫高子陽，為博士。高孫地馀長賓以太子中庶子授太子，后為博士，論石渠。元帝即位，地馀侍中，貴幸，至少府。戒其子曰：“我死，官屬即送汝財物，慎毋受。汝九卿儒者子孫，以廉潔著，可以自成。”及地馀死，少府官屬共送數(shù)百萬，其子不受。天子聞而嘉之，賜錢百萬。地馀少子政為王莽講學(xué)大夫。由是《尚書》世有歐陽氏學(xué)。

　　林尊字長賓，濟南人也。事歐陽高，為博士，論石渠。后至少府、太子太傅，授平陵平當(dāng)、梁陳翁生。當(dāng)至丞相，自有傳。翁生信都太傅，家世傳業(yè)。由是歐陽有平、陳之學(xué)。翁生授瑯邪殷崇、楚國龔勝。崇為博士，勝右扶風(fēng)，自有傳。而平當(dāng)授九江朱普公文、上黨鮑宣。普為博士，宣司隸校尉，自有傳。徒眾尤盛，知名者也。

　　夏侯勝，其先夏侯都尉，從濟南張生受《尚書》以傳族子始昌。始昌傳勝，勝又事同郡蕳卿。蕳卿者，倪寬門人。勝傳從兄子建，建又事歐陽高。勝至長信少府，建太子太傅，自有傳。由是《尚書》有大小夏侯之學(xué)。

　　周堪字少卿，齊人也。與孔霸俱事大夏侯勝。霸為博士?？白g官令，論于石渠，經(jīng)為最高，后為太子少傅，而孔霸以太中大夫授太子。及元帝即位，堪為光祿大夫，與蕭望之并領(lǐng)尚書事，為石顯等所譖，皆免官。望之自殺，上愍之，乃擢堪為光祿勛，語在《劉向傳》?？笆谀睬浼伴L安許商長伯。牟卿為博士。霸以帝師賜爵號褒成君，傳子光，亦事牟卿，至丞相，自有傳。由是大夏侯有孔、許之學(xué)。商善為算，著《五行論歷》，四至九卿，號其門人沛唐林子高為德行，平陵吳章偉君為言語，重泉王吉少音為政事，齊炔欽幼卿為文學(xué)。王莽時，林、吉為九卿，自表上師冢，大夫、博士，郎吏為許氏學(xué)者，各從門人，會車數(shù)百輛，儒者榮之。欽、章皆為博士，徒眾尤盛。章為王莽所誅。

　　張山拊字長賓，平陵人也。事小夏侯建，為博士，論石渠，至少府。授同縣李尋、鄭寬中少君、山陽張無故子儒，信都秦恭延君、陳留假倉子驕。無故善修章句，為廣陵太傅，守小夏侯說文。恭增師法至百萬言，為城陽內(nèi)史。倉以謁者論石渠，至膠東相。尋善說災(zāi)異，為騎都尉，自有傳。寬中有俊材，以博士授太子，成帝即位，賜爵關(guān)內(nèi)侯，食邑八百戶，遷光祿大夫，領(lǐng)尚書事，甚尊重。會疾卒，谷永上疏曰：“臣聞圣王尊師傅，褒賢俊，顯有功，生則致其爵祿，死則異其禮謚。昔周公薨，成王葬以變禮，而當(dāng)天心。公叔文子卒，衛(wèi)侯加以美謚，著為后法。近事，大司空朱邑、右扶風(fēng)翁歸德茂夭年，孝宣皇帝愍冊厚賜，贊命之臣靡不激揚。關(guān)內(nèi)侯鄭寬中有顏子之美質(zhì)，包商、偃之文學(xué)，嚴(yán)然總《五經(jīng)》之眇論，立師傅之顯位，入則鄉(xiāng)唐、虞之閎道，王法納乎圣聽，出則參冢宰之重職，功列施乎政事，退食自公，私門不開，散賜九族，田畝不益，德配周、召，忠合《羔羊》，未得登司徒，有家臣，卒然早終，尤可悼痛！臣愚以為宜加其葬禮，賜之令謚，以章尊師褒賢顯功之德?！鄙系踬泴捴猩鹾?。由是小夏侯有鄭、張、秦、假、李氏之學(xué)。寬中授東郡趙玄，無故授沛唐尊，恭授魯馮賓。賓為博士，尊王莽太傅，玄哀帝御史大夫，至大官，知名者也。

　　孔氏有古文《尚書》，孔安國以今文字讀之，因以起其家逸《書》，得十余篇，蓋《尚書》茲多于是矣。遭巫蠱，未立于學(xué)官。安國為諫大夫，授都尉朝，而司馬遷亦從安國問故。遷書載《堯典》、《禹貢》、《洪范》、《微子》、《金滕》諸篇，多古文說。都尉朝授膠東庸生。庸生授清河胡常少子，以明《穀梁春秋》為博士、部刺史，又傳《左氏》。常授虢徐敖。敖為右扶風(fēng)掾，又傳《毛詩》，授王璜、平陵涂惲子真。子真授河南桑欽君長。王莽時，諸學(xué)皆立。劉歆為國師，璜、惲等皆貴顯。世所傳《百兩篇》者，出東萊張霸，分析合二十九篇以為數(shù)十，又采《左氏傳》、《書敘》為作首尾，凡百二篇。篇或數(shù)簡，文意淺陋。成帝時求其古文者，霸以能為《百兩》征，以中書校之，非是。霸辭受父，父有弟子尉氏樊并。時，太中大夫平當(dāng)、侍御史周敞勸上存之。后樊并謀反，乃黜其書。

　　申公，魯人也。少與楚元王交俱事齊人浮丘伯受《詩》。漢興，高祖過魯，申公以弟子從師入見于魯南宮。呂太后時，浮丘伯在長安，楚元王遣子郢與申公俱卒學(xué)。元王薨，郢嗣立為楚王，令申公傅太子戊。戊不好學(xué)，病申公。及戊立為王，胥靡申公。申公愧之，歸魯退居家教，終身不出門。復(fù)謝賓客，獨王命召之乃往。弟子自遠(yuǎn)方至受業(yè)者千余人，申公獨以《詩經(jīng)》為訓(xùn)故以教，亡傳，疑者則闕弗傳。蘭陵王臧既從受《詩》，已通，事景帝為太子少傅，免去。武帝初即位，臧乃上書宿衛(wèi)，累遷，一歲至郎中令。及代趙綰亦嘗受《詩》申公，為御史大夫。綰、臧請立明堂以朝諸侯，不能就其事，乃言師申公。于是上使使束帛加璧，安車以蒲裹輪，駕駟迎申公，弟子二人乘軺傳從。至，見上，上問治亂之事。申公時已八十余，老，對曰：“為治者不在多言，顧力行何如耳。”是時，上方好文辭，見申公對，默然。然已招致，即以為太中大夫，舍魯邸，議明堂事。竇太后喜《老子》言，不說儒術(shù)，得綰、臧之過，以讓上曰：“此欲復(fù)為新垣平也！”上因廢明堂事，下綰、臧吏，皆自殺。申公亦病免歸，數(shù)年卒。弟子為博士十余人，孔安國至臨淮太守，周霸膠西內(nèi)史，夏寬城陽內(nèi)史，碭魯賜東海太守，蘭陵繆生長沙內(nèi)史，徐偃膠西中尉，鄒人闕門慶忌膠東內(nèi)史，其治官民皆有廉節(jié)稱。其學(xué)官弟子行雖不備，而至于大夫、郎、掌故以百數(shù)。申公卒以《詩》、《春秋》授，而瑕丘江公盡能傳之，徒眾最盛。及魯許生、免中徐公，皆守學(xué)教授。韋賢治《詩》，事大江公及許生，又治《禮》，至丞相。傳子玄成，以淮陽中尉論石渠，后亦至丞相。玄成及兄子賞以《詩》授哀帝，至大司馬車騎將軍，自有傳。由是《魯詩》有韋氏學(xué)。

　　王式字翁思，東平新桃人也。事免中徐公及許生。式為昌邑王師。昭帝崩，昌邑王嗣立，以行淫亂廢，昌邑群臣皆下獄誅，唯中尉王吉、郎中令龔遂以數(shù)諫減死論。式系獄當(dāng)死，治事使者責(zé)問曰：“師何以無諫書？”式對曰：“臣以《詩》三百五篇朝夕授王，至于忠臣孝子之篇，未嘗不為王反復(fù)誦之也；至于危亡失道之君，未嘗不流涕為王深陳之也。臣以三百五篇諫，是以亡諫書。”使者以聞，亦得減死論，歸家不教授。山陽張長安幼君先事式，后東平唐長賓、沛褚少孫亦來事式，問經(jīng)數(shù)篇，式謝曰：“聞之于師具是矣，自潤色之?！辈豢蠌?fù)授。唐生、褚生應(yīng)博士弟子選，詣博士，摳衣登堂，頌禮甚嚴(yán)，試誦說，有法，疑者丘蓋不言。諸博士驚問：“何師？”對曰：“事式。”皆素聞其賢，共薦式。詔除下為博士。式征來，衣博士衣而不冠，曰：“刑余之人，何宜復(fù)充禮官？”既至，止舍中，會諸大夫、博士，共持酒肉勞式，皆注意高仰之，博士江公世為《魯詩》宗，至江公著《孝經(jīng)說》，心嫉式，謂歌吹諸生曰：“歌《驪駒》?！笔皆唬骸奥勚趲煟嚎透琛扼P駒》，主人歌《客毋庸歸》。今日諸君為主人，日尚早，未可也。”江翁曰：“經(jīng)何以言之？”式曰：“在《曲禮》?！苯淘唬骸昂喂非?！”式恥之，陽醉逷地。式客罷，讓諸生曰：“我本不欲來，諸生強勸我，竟為豎子所辱！”遂謝病免歸，終于家。張生、唐生、褚生皆為博士。張生論石渠，至淮陽中尉。唐生楚太傅。由是《魯詩》有張、唐、褚氏之學(xué)。張生兄子游卿為諫大夫，以《詩》授元帝。其門人瑯邪王扶為泗水中尉，授陳留許晏為博士。由是張家有許氏學(xué)。初，薛廣德亦事王式，以博士論石渠，授龔舍。廣德至御史大夫，舍泰山太守，皆有傳。

　　轅固，齊人也。以治《詩》孝景時為博士，與黃生爭論于上前。黃生曰：“湯、武非受命，乃殺也?！惫淘唬骸安蝗弧７蜩睢⒓q荒亂，天下之心皆歸湯、武，湯、武因天下之心而誅桀、紂，桀、紂之民弗為使而歸湯、武，湯、武不得已而立。非受命為何？”黃生曰：“‘冠雖敝必加于首，履雖新必貫于足?！握?？上下之分也。今桀、紂雖失道，然君上也；湯、武雖圣，臣下也。夫主有失行，臣不正言匡過以尊天子，反因過而誅之，代立南面，非殺而何？”固曰：“必若云，是高皇帝代秦即天子之位，非邪？”于是上曰：“食肉毋食馬肝，未為不知味也；言學(xué)者毋言湯、武受命，不為愚?！彼炝T。竇太后好《老子》書，召問固。固曰：“此家人言矣?！碧笈唬骸鞍驳盟究粘堑?！”乃使固人圈擊彘。上知太后怒，而固直言無罪，乃假固利兵。下，固刺彘正中其心，彘應(yīng)手而倒。太后默然，亡以復(fù)罪。后上以固廉直，拜為清河太傅，疾免。武帝初即位，復(fù)以賢良征。諸儒多嫉毀曰固老，罷歸之。時，固已九十余矣。公孫弘亦征，仄目而事固。固曰：“公孫子，務(wù)正學(xué)以言，無曲學(xué)以阿世！”諸齊以《詩》顯貴，皆固之弟子也。昌邑太傅夏候始昌最明，自有傳。

　　后蒼字近君，東海郯人也。事夏侯始昌。始昌通《五經(jīng)》，蒼亦通《詩》、《禮》，為博士，至少府，授翼奉、蕭望之、匡衡。奉為諫大夫，望之前將軍，衡丞相，皆有傳。衡授瑯邪師丹、伏理斿君、潁川滿昌君都。君都為詹事，理高密太傅，家世傳業(yè)。丹大司空，自有傳。由是《齊詩》有翼、匡、師、伏之學(xué)。滿昌授九江張邯、瑯邪皮容、皆至大官，徒眾尤盛。

　　韓嬰，燕人也。孝文時為博士，景帝時至常山太傅。嬰推詩人之意，而作內(nèi)、外《傳》數(shù)萬言，其語頗與齊、魯間殊，然歸一也。淮南賁生受之。燕、趙間言《詩》者由韓生。韓生亦以《易》授人，推《易》意而為之傳。燕、趙間好《詩》，故其《易》微，唯韓氏自傳之。武帝時，嬰嘗與董仲舒論于上前，其人精悍，處事分明，仲舒不能難也。后其孫商為博士。孝宣時，涿郡韓生其后也，以《易》征，待詔殿中，曰：“所受《易》即先太傅所傳也。嘗受《韓詩》，不如韓氏《易》深，太傅故專傳之?！彼倦`校尉蓋寬饒本受《易》于孟喜，見涿韓生說《易》而好之，即更從受焉嘒

　　趙子，河內(nèi)人也。事燕韓生，授同郡蔡誼。誼至丞相，自有傳。誼授同郡食子公與王吉。吉為昌邑王中尉，自有傳。食生為博士，授泰山栗豐。吉授淄川長孫順。順為博士，豐部刺史。由是《韓詩》有王、食、長孫之學(xué)。豐授山陽張就，順授東海發(fā)福，皆至大官，徒眾尤盛。

　　毛公，趙人也。治《濰》，為河間獻王博士，授同國貫長卿。長卿授解延年。延年為阿武令，授徐敖。敖授九江陳俠，為王莽講學(xué)大夫。由是言《毛詩》者，本之徐敖。

　　漢興，魯高堂生傳《士禮》十七篇，而魯徐生善為頌。孝文時，徐生以頌為禮官大夫，傳子至孫延、襄。襄，其資性善為頌，不能通經(jīng)；延頗能，未善也。襄亦以頌為大夫，至廣陵內(nèi)史。延及徐氏弟子公戶滿意、桓生、單資皆為禮官大夫。而瑕丘蕭奮以《禮》至淮陽太守。諸言《禮》為頌者由徐氏。

　　孟卿，東海人也。事蕭奮，以授后倉、魯閭丘卿。倉說《禮》數(shù)萬言，號曰《后氏曲臺記》，授沛聞人通漢子方、梁戴德延君、戴圣次君、沛慶普孝公。孝公為東平太傅。德號大戴，為信都太傅；圣號小戴，以博士論石渠，至九江太守。由是《禮》有大戴、小戴、慶氏之學(xué)。通漢以太子舍人論石渠，至中山中尉。普授魯夏侯敬，又傳族子咸，為豫章太守。大戴授瑯邪徐良斿卿，為博士、州牧、郡守，家世傳業(yè)。小戴授梁人橋仁季卿、楊榮子孫。仁為大鴻臚，家世傳業(yè)，榮瑯邪太守。由是大戴有徐氏，小戴有橋、楊氏之學(xué)。

　　胡母生字子都，齊人也。治《公羊春秋》，為景帝博士。與董仲舒同業(yè)，仲舒著書稱其德。年老，歸教于齊，齊之言《春秋》者宗事之，公孫弘亦頗受焉。而董生為江都相，自有傳。弟子遂之者，蘭陵褚大、東平贏公、廣川段仲、溫呂步舒。大至梁相，步舒丞相長史，唯贏公守學(xué)不失師法，為昭帝諫大夫，授東海孟卿、魯眭孟。孟為符節(jié)令，坐說災(zāi)異誅，自有傳。

　　嚴(yán)彭祖字公子，東海下邳人也。與顏安樂俱事眭孟。孟弟子百余人，唯彭祖、安樂為明，質(zhì)問疑誼，各持所見。孟曰：“《春秋》之意，在二子矣！”孟死，彭祖、安樂各顓門教授。由是《公羊春秋》有顏、嚴(yán)之學(xué)。彭祖為宣帝博士，至河南郡太守。以高第入為左馮翊，遷太子太傅，廉直不事權(quán)貴。或說曰：“天時不勝人事，君以不修小禮曲意，亡貴人左右之助，經(jīng)誼雖高，不至宰相。愿少自勉強！”彭祖曰：“凡通經(jīng)術(shù)，固當(dāng)修行先王之道，何可委曲從俗，茍求富貴乎！”彭祖竟以太傅官終。援瑯邪王中，為元帝少府，家世傳業(yè)。中授同郡公孫文、東門云。云為荊州刺史，文東平太傅，徒眾尤盛。云坐為江賊拜辱命，下獄誅。

　　顏安樂字公孫，魯國薛人，眭孟姊子也。家貧，為學(xué)精力，官至齊郡太守丞，后為仇家所殺。安樂授淮陽泠豐次君、淄川任公。公為少府，豐淄川太守。由是顏家有泠、任之學(xué)。始貢禹事嬴公，成于眭孟，至御史大夫，疏廣事孟卿，至太子太傅，皆自有傳。廣授瑯邪管路，路為御史中丞。禹授潁川堂溪惠，惠授泰山冥都，都為丞相史。都與路又事顏安樂，故顏氏復(fù)有管、冥之學(xué)。路授孫寶，為大司農(nóng)，自有傳。豐授馬宮、瑯邪左咸。咸為郡守九卿，徒眾尤盛。宮至大司徒，自有傳。

　　瑕丘江公，受《穀梁春秋》及《詩》于魯申公，傳子至孫為博士。武帝時，江公與董仲舒并。仲舒通《五經(jīng)》，能持論，善屬文。江公吶于口，上使與仲舒議，不如仲舒。而丞相公孫弘本為《公羊》學(xué)，比輯其議，卒用董生。于是上因尊《公羊》家，詔太子受《公羊春秋》，由是《公羊》大興。太子既通，復(fù)私問《穀梁》而善之。其后浸微，唯魯榮廣王孫、皓星公二人受焉。廣盡能傳其《詩》、《春秋》，高材捷敏，與《公羊》大師眭孟等論，數(shù)困之，故好學(xué)者頗復(fù)受《穀梁》。沛蔡千秋少君、梁周慶幼君、丁姓子孫皆從廣受。千秋又事皓星公，為學(xué)最篤。宣帝即位，聞衛(wèi)太子好《穀梁春秋》，以問丞相韋賢、長信少府夏侯勝及侍中樂陵侯史高，皆魯人也，言穀梁子本魯學(xué)，公羊氏乃齊學(xué)也，宜興《穀梁》。時千秋為郎，召見，與《公羊》家并說，上善《穀梁》說，擢千秋為諫大夫給事中，后有過，左遷平陵令。復(fù)求能為《穀梁》者，莫及千秋。上愍其學(xué)且絕，乃以千秋為郎中戶將，選郎十人從受。汝南尹更始翁君本自事千秋，能說矣，會千秋病死，征江公孫為博士。劉向以故諫大夫通達待詔，受《穀梁》，欲令助之。江博士復(fù)死，乃征周慶、丁姓待詔保宮，使卒授十人。自元康中始講，至甘露元年，積十余歲，皆明習(xí)。乃召《五經(jīng)》名儒太子太傅蕭望之等大議殿中，平《公羊》、《穀梁》同異，各以經(jīng)處是非。時，《公羊》博士嚴(yán)彭祖、侍郎申輓、伊推、宋顯，《穀梁》議郎尹更始、待詔劉向、周慶、丁姓并論?！豆颉芳叶嗖灰姀?，愿請內(nèi)侍郎許廣，使者亦并內(nèi)《穀梁》家中郎王亥，各五人，議三十余事。望之等十一人各以經(jīng)誼對，多從《穀梁》。由是《穀梁》之學(xué)大盛。慶、姓皆為博士。姓至中山太傅，授楚申章昌曼君，為博士，至長沙太傅，徒眾尤盛。尹更始為諫大夫、長樂戶將，又受《左氏傳》，取其變理合者以為章句，傳子咸及翟方進、瑯邪房風(fēng)。咸至大司農(nóng)，方進丞相，自有傳。

　　房鳳字子元，不其人也。以射策乙科為太史掌故。太常舉方正，為縣令都尉，失官。大司馬票騎將軍王根奏除補長史，薦鳳明經(jīng)通達，擢為光祿大夫，遷五官中郎將。時，光祿勛王龔以外屬內(nèi)卿，與奉車都尉劉歆共校書，三人皆侍中。歆白《左氏春秋》可立，哀帝納之，以問諸儒，皆不對。歆于是數(shù)見丞相孔光，為言《左氏》以求助，光卒不肯。唯鳳、龔許歆，遂共移書責(zé)讓太常博士，語在《歆傳》。大司空師丹奏歆非毀先帝所立，上于是出龔等補吏：龔為弘農(nóng)；歆河內(nèi)；鳳九江太守，至青州牧。始，江博士授胡常，常授梁蕭秉君房，王莽時為講學(xué)大夫。由是《穀梁春秋》有尹、胡、申章、房氏之學(xué)。

　　漢興，北平侯張蒼及梁大傅賈誼、京兆尹張敞、太中大夫劉公子皆修《春秋左氏傳》。誼為《左氏傳》訓(xùn)故，授趙人貫公，為河間獻王博士，子長卿為蕩陰令，授清河張禹長子。禹與蕭望之同時為御史，數(shù)為望之言《左氏》，望之善之，上書數(shù)以稱說。后望之為太子太傅，薦禹于宣帝，征禹待詔，未及問，會疾死。授尹更始，更始傳子咸及翟方進、胡常。常授黎陽賈護季君，哀帝時待詔為郎，授蒼梧陳欽子佚，以《左氏》授王莽，至將軍。而劉歆從尹咸及翟方進受。由是言《左氏》者本之賈護、劉歆。

　　贊曰：自武帝立《五經(jīng)》博士，開弟子員，設(shè)科射策，勸以官祿，訖于元始，百有余年，傳業(yè)者浸盛，支葉蕃滋，一經(jīng)說至百余萬言，大師眾至千余人，蓋祿利之路然也。初，《書》唯有歐陽，《禮》后，《易》楊，《春秋》公羊而已。至孝宣世，復(fù)立《大小夏侯尚書》，《大小戴禮》，《施》、《孟》、《梁丘易》，《穀梁春秋》。至元帝世，復(fù)立《京氏易》，平帝時，又立《左氏春秋》、《毛詩》、逸《禮》、古文《尚書》，所以罔羅遺失，兼而存之，是在其中矣。

譯文及注釋

　　古代的儒者，對《六藝》文章都廣泛學(xué)習(xí)?！读嚒?，是王教的經(jīng)典，先圣用來明天道，正人倫，達到天下大治的成法。周道衰微，壞于幽厲之時，禮樂征伐出白諸侯，衰落二百多年后孔子興起，因圣德遭逢末世，智言不被用，大道不能通行，于是慨嘆道：　“鳳鳥不來，河不出圖，我算了吧！”“文王已死，文章之事豈不在此乎？”于是應(yīng)聘于諸侯，以答禮行義。向西入周，向南到楚，受驚于匡，斷糧于陳，干謁七十多個國君。到齊聽到《韶》樂，三月不知肉味；從衛(wèi)返魯，然后音樂得以修正，《雅》《頌》各得其所。探查古今篇籍，于是稱贊道：“堯做君主真?zhèn)ゴ蟀?！衹有天最大，堯效法它。他的成就多么高啊，他的禮樂法度多么美好?。　庇终f：“周追視二代，文章隆盛，我贊同周?！庇谑钦觥稌繁銖摹秷虻洹烽_始，稱樂便以《韶舞》為法，論《詩》則以《周南》為首。連結(jié)周禮，循魯《春秋》，列舉十二公的行事，用文武之道為標(biāo)準(zhǔn)，成為一統(tǒng)王法，到獲麟為止。晚年喜歡《易》，讀《易》次數(shù)太多而使連綴竹簡的皮帶斷了好幾次，為之作傳。都是以近代圣王之事，來確立先王之教。所以說：　“傳承而不創(chuàng)新，誠信而好古；”“下學(xué)人事，上達天命，知道我的大概是天吧！”

　　住星死后，七十弟子散游諸侯，位高者為卿相師傅，位低者成為士大夫的師友，有的遁世隱身。所以上亟在速，澹臺子羽在楚，王夏在堊河，子貢死在齊。像田子方、段干木、吳起、禽滑牦等，都受業(yè)于子夏之輩，做王的老師。這時，衹有魏文侯好學(xué)。戰(zhàn)國時天下紛爭，儒術(shù)被貶斥，然而齊魯之地的學(xué)者還未廢大道，到威、宣之際，孟子、孫卿等都遵循夫子的大業(yè)并加以潤色，以學(xué)問著稱于當(dāng)世。

　　等到秦始皇兼并天下，焚燒《詩》《書》，殺害術(shù)士，六學(xué)便從此殘缺了。陳涉稱王時，魯國的儒士拿著孔氏禮器去歸依他，于是孔甲成了陳涉的博士，最終和他一起死難。陳涉起身于匹夫，驅(qū)使謫戍而自立國號，不滿一年就滅亡了，這本是很微淺的事，然而揞紳先生背著禮器委質(zhì)為臣，是為什么呢？因為秦禁絕這項事業(yè)，心中積怒而依靠陳王來發(fā)泄。

　　等到高皇帝殺項籍，率兵圍魯，魯?shù)厝迨窟€在講誦習(xí)禮，弦歌之聲不斷，難道不是圣人遣化的好學(xué)之國嗎？于是諸儒才能開始修習(xí)經(jīng)學(xué)，講習(xí)大射、鄉(xiāng)飲之禮。叔孫通制作漢禮儀，因此做了奉常，諸弟子一起參與制定的人，都成為選首，然后學(xué)術(shù)喟然而興。然而仍有戰(zhàn)事，要平定四海，也沒有來得及興辦庠序之事。孝惠、高后時，公卿們都是武力功臣。孝文時稍有進用，但孝文本來喜好刑名之學(xué)。到了孝景，不任用儒生，竇太后又喜好黃老之術(shù)，所以諸博士備官待問，沒有進用的。

　　漢興起后，淄川田生講《易》；濟南伏生講《書》；講《詩》，在魯是申培公，在齊是轅固生，在燕是韓太傅；講《禮》，則是魯高堂生；講《春秋》的，在齊是胡毋生，在趟是董仲舒。等到寶太后崩，武安君田蚶做丞相，排斥黃老、刑名百家言論，延用文學(xué)儒士數(shù)百人，公孫弘因研究《春秋》而做了丞相封侯，天下學(xué)士紛紛效仿。

　　公孫弘是學(xué)官，傷心大道的衰微，于是奏請說：“丞相、御史說：制書說‘聽說要以禮指導(dǎo)人民，以樂施行教化。婚姻，是居室的大倫。現(xiàn)在禮崩樂壞，朕很感傷，所以延用天下有道博聞之士，都錄用于朝廷。應(yīng)當(dāng)令禮官勸學(xué)，講釋經(jīng)義，廣博見聞，舉求遣逸，興盛禮儀，作天下的榜樣。太常建議，授予博士弟子，崇尚鄉(xiāng)里教化，以勸勉賢才?！?jǐn)與太常臧、博士平等商議道：聽說三代之道，鄉(xiāng)里有教育之所，夏稱校，殷稱庠，周稱序。勸勉善行，使之昭顯于朝廷；懲治惡行，便施以刑罰。所以教化的實行，建立首善從京師開始，由內(nèi)及外?，F(xiàn)在陛下昭明至德，開大明，配天地，以人倫為本，勸學(xué)興禮，崇尚教化，勉勵賢才，來教化四方，這是太平的本源。古代政教沒有普遍，禮儀不完備，請利用舊學(xué)官而興起它。為博士官設(shè)置弟子五十人，免除其徭役。太常選擇十八歲以上儀容端莊的人，補充博士弟子。郡國縣官有愛好文獻經(jīng)典，敬重長上，恭守政教，順行鄉(xiāng)里，出入不違禮的，聽說后，縣令國相縣長縣丞報告所屬的二千石。二千石謹(jǐn)慎察看，認(rèn)為可以的，就與推薦的官吏一起，到太常去，就能夠像弟子一樣受業(yè)。第一年都專學(xué)一門，能通學(xué)一藝以上，補充文學(xué)掌故的空缺；高第可以為郎中，太常編選名冊奏上。如果有奇異的人才，便單獨具名上奏，那些不事學(xué)問的下才，以及不能精通一藝的，便免去資格，再請求能勝任的。臣謹(jǐn)案所頒發(fā)的詔書律令，分明天人之別，溝通古今道理，文章雅正，訓(xùn)辭深厚，恩澤宏美。小吏見聞淺薄，不能深刻宣傳，無法明白頒布曉諭下民。因治禮掌故之官本以有文學(xué)習(xí)禮義為職，應(yīng)該遷擢留滯的人才。請選擇其俸祿相當(dāng)二百石以上以及吏百石精通一藝以上者補左右內(nèi)史、大行卒吏，相當(dāng)百石以下的補郡太守卒史，都是每郡二人，邊郡一人。先錄用誦經(jīng)多的，不足，就選擇掌故來補中二千石屬，文學(xué)掌故補郡屬，以配足名額。請著于功令。其他的一如律令?！?/p>

　　壓壺時舉薦賢良文學(xué)，增加博士弟子滿一百人，宣啻末年又增加了一倍。亙查喜好儒學(xué)，能精通一經(jīng)的都免除徭役。數(shù)年后，因為用度不足，改為設(shè)員一千人，郡國設(shè)置《五經(jīng)》百石卒史。成帝末年，有人說孔子以平民身份養(yǎng)弟子三千人，現(xiàn)在天子太學(xué)弟子太少，于是增加弟子至三千人。一年多后，又恢復(fù)舊制。平帝時王莽執(zhí)政，增加元士的子弟可以像弟子一樣受業(yè)，不算作定員數(shù)中，歲課甲科四十人做郎中，乙科二十人做太子舍人，丙科四十人補文學(xué)掌故。

　　從魯商瞿子木受《易》于孔子，傳授給魯橋庇子庸。子庸傳給江束肝臂子弓。子弓傳給燕周丑子家。子家傳給東武孫虞子乘。子乘傳給齊田何子裝。至秦禁學(xué)，《易》是筮b的書，惟獨它不被禁絕，所以傳受不斷。漢興起后，田何因是舊齊國的田氏之族而被遷至杜陵，號為杜田生，傳給束武王同子中、雒陽周王孫、丁寬、齊服生，都作了《易傳》數(shù)篇。王回傳給箠則握包，字叔元，元光中征做太中大夫。齊即墨成，宮至城陽相。廣川孟但，做了太子門大夫。晝旦靈、莒衡胡、臨淄主父偃，都因《易》做了大官。簡要講《易》的起源于田何。工寬字王塞，鑿人。起初鑾更生隨旦包學(xué)《易》，當(dāng)時丁寬是項生的隨從，讀《易》精敏，才能超過蔓生，于是事奉旦包。學(xué)成后，旦包讓丁寬離去。丁寬回到東方，田何對門人說：“《易》到了東方了?！惫挼劫M隕，又跟旦王瑟學(xué)古義，號稱《周氏傳》。墓壺時，工寬為鑾畫王率軍抗拒吳楚，號為丁將軍，作《易說》三萬字，解釋字義，舉其大義而已，就是現(xiàn)在的《小章句》。工宣傳給同郡彊旦王瑟。王瑟傳給施鰱、垂喜、鑾丘賀。由此《易》有施、孟、；！陋之學(xué)?！∈╁N字墾卿，迪人。適和堿很近，施讎是小孩時，跟旦旦噩學(xué)《易》。后來筵垡遷移到星陸，田王孫做了博士，又跟他完成了學(xué)業(yè)，和晝喜、梁丘賀都是門人。他很謙讓，常自稱學(xué)業(yè)荒廢，不傳授。等梁丘賀做了少府，事務(wù)多，就派兒子梁丘臨帶著門人張禹等到施讎那裹問學(xué)。施讎躲起來不肯見，梁丘賀堅決請求，不得已才傳授梁丘臨等。于是梁丘賀推薦施讎：“從結(jié)發(fā)起事奉老師數(shù)十年，梁丘賀比不上他?！鄙匕菔┳嚍椴┦俊８事吨泻汀段褰?jīng)》諸儒在石渠閣共議同異。施讎傳給張禹、瑯邪魯伯。魯伯是會稽太守，張禹官至丞相。張禹傳給淮陽彭宣、沛戴崇子平。戴崇做九卿，彭宣做大司空。張禹、彭宣都有傳。魯伯傳給太山毛莫如少路、瑯邪邴丹曼容，以清名著稱。莫如官至常山太守。這些都是知名的人。從此施家有張、彭之學(xué)。

　　孟喜字長卿，束海蘭陵人。父親號孟卿，擅長《禮》、《春秋》，傳授給后蒼、疏廣。后世所傳的《后氏禮》、《疏氏春秋》，都出自孟卿。孟卿因《禮經(jīng)》內(nèi)容多，《春秋》煩雜，便讓孟喜跟田王孫學(xué)《易》。孟喜喜好自吹，得到《易》家候陰陽災(zāi)變書，偽稱老師田生將死時枕著孟喜膝，單獨傳給孟喜，諸儒因此夸耀他。同門梁丘賀分辯其偽道： “田生死在施讎手中，當(dāng)時孟喜回到東海，怎么會有此事？”又蜀人趟賓喜好小數(shù)書，后學(xué)《易》，修飾《易》文，以為“箕子明夷，陰陽氣滅亡了箕子；箕子，是萬物根菱滋茂?！碧速e立論巧慧，《易》家不能非難，都說“不是古法”。說是受于孟喜，孟喜為他稱說。后來趟賓死了，沒人能掌握其學(xué)說，孟喜于是不肯稱說，因此不被信服。孟喜舉薦孝廉為郎，曲臺署長，因病免職，為丞相掾。博士缺員，眾人推舉孟喜。皇上聽說孟喜改了師法，便不任用孟喜。孟喜傳給同郡白光少子、沛翟牧子兄，都做了博士。由此有翟、孟、白之學(xué)。

　　梁丘賀字長翁，瑯邪諸人。因為會心算，做了武騎。跟太中大夫塞廢學(xué)《易》。塞崖是渺山楊何的弟子。京房出去做了齊郡太守，梁丘賀改而事奉田王孫。宣帝時，聽說京房研究《易》很透徹，找其門人，找到了梁丘賀。梁丘賀當(dāng)時是都司空令，因事獲罪被免為庶人。在黃門待詔多次入內(nèi)為諸侍中說經(jīng)教授，因此召見梁丘賀。梁丘賀入廷說經(jīng)，皇上認(rèn)為好，任命為郎。適逢八月飲酎，天子出行祭祀孝昭廟，先驅(qū)旄頭騎兵的劍脫出來墜落地上，劍首落在泥中，刃對著乘輿車，馬受驚。于是召梁丘賀占筮此事，有兵謀之事，不吉?；噬匣厝チ?，讓有司代理祠事。這時霍氏外孫代郡太守任宣因謀反被殺，任宣的兒子任章是公車丞，逃亡在渭城界內(nèi)，夜裹穿著玄服入廟，混在郎中間，拿著戟站在廟門，等待皇上到來，準(zhǔn)備作亂。被發(fā)覺，判處死刑。以前，皇上常在晚上入廟，以后等到天明才入廟，是從此開始的。梁丘賀因為占筮靈驗，由此近幸，為太中大夫，給事中，官至少府。為人小心周密，皇上很器重他。年老死于宮任上。傳授兒子梁丘臨，也入朝說經(jīng)，做了黃門郎。甘露中，奉使命在石渠聘問諸儒。梁丘臨學(xué)問精熟，專通京房之法。瑯邪王吉通曉《五經(jīng)》，聽到梁丘臨的學(xué)說，以為很好。當(dāng)時宣帝選拔高材郎十人隨梁丘臨講經(jīng)，王吉就讓其兒子郎中王駿上疏跟梁丘臨學(xué)《易》。梁丘臨代替五鹿充宗君孟做少府，王駿為御史大夫，各自有傳。充宗傳給平陵士孫張仲方、沛鄧彭祖子夏、齊衡咸長賓。士孫張是博士，官至揚州牧，光祿大夫給事中，家中世代傳業(yè)；彭祖，是真定太傅；衡咸，是王莽的講學(xué)大夫。從此梁丘有士孫、鄧、衡之學(xué)。

　　京房學(xué)《易》于梁人焦延壽。延壽說曾向孟喜問《易》。趕上孟喜死了，京房以為延壽《易》就是孟氏學(xué)，翟牧、白生不認(rèn)可，都說不是。到成帝時，劉向校書，考察《易》說，認(rèn)為各《易》家學(xué)說都起源于田何、楊叔元、丁將軍，大義略同，衹有京氏不同，或許是焦延壽獨得隱士的學(xué)說，假托為孟氏，不和它們一樣。京房因明了災(zāi)異得寵，被石顯誣陷而死，自有傳。京房傳給束海殷嘉、河?xùn)|姚平、河南乘弘，都做了郎、博士。從此《易》有京氏之學(xué)。

　　盞直字旦繭，塞基人。研究《易》做了郎，官至里父令。擅長卦筮，不解釋章句，衹用彖象系辭十篇文言解說上下經(jīng)。遮邪旦董王生能傳解它。旦羹又傳解古文《尚書》。

　　高相，沛人。研究《易》和費公同時，他的學(xué)說也不解釋章句，專講陰陽災(zāi)異，自稱出自丁將軍。傳到高相后，高相傳給兒子高康和蘭陵毋將永。高康因明了《易》而做了郎，毋將永官至豫章都尉。到王莽居攝，東郡太守翟誼謀劃起兵殺王莽，事情還未發(fā)起，高康候察得知束郡有兵事，私自告訴了門人，門人上書報告了此事。幾個月后，翟誼起兵，王莽召問門人，回答說聽說于老師高康。王莽憎惡他，認(rèn)為是迷惑眾人，殺了高康。從此《易》有高氏學(xué)。高、費的學(xué)說都不曾立于學(xué)宮。

　　伏生，濟南人。以前是秦博士。孝文時，尋求能解說《尚書》的人，天下沒有這樣的人，聽說伏生研讀，想召他。當(dāng)時伏生已九十多歲，太老不能去，于是韶令太常，派掌故晁錯去學(xué)習(xí)。秦時禁《書》，伏生把它藏在墻裹，之后起了戰(zhàn)爭，到處流亡。漢平定天下后，伏生找他的《書》，丟了幾十篇，祇找到二十九篇，便用它在齊、魯之間教授。齊學(xué)者因此很能講《尚書》，山東的大師教經(jīng)沒有不涉及《尚書》的。伏生教授濟南張生和歐陽生。張生做了博士，而伏生的孫子因研究《尚書》被征，卻不能闡明論定。此后魯周霸、雒陽賈嘉都很能講《尚書》。

　　歐陽生字扭伯，王垂人。事奉叢生，傳給飽寬。坦寬又向孔圭量學(xué)習(xí)，官至御史大夫，自己有傳。坦真有良才，初次見亙游，談?wù)摻?jīng)學(xué)?；噬险f：　“我開始認(rèn)為《尚書》是樸學(xué)，不喜歡，等聽了倪寬的話，覺得值得一看?！庇谑窍蚰邔捳埥塘艘黄W陽、大小夏侯氏之學(xué)都源于倪寬。倪寬傳給歐陽生的兒子，世世相傳，到曾孫歐陽高子陽，做了博士。歐陽高孫地余長賓以太子中庶子身份傳授太子，后來做了博士，講論于石渠。元帝即位，地余任侍中，位高受寵，官至少府。告誡兒子說：“我死后，官屬會送給你財物，千萬不要接受。你是九卿儒者的子孫，以廉潔著稱，可以自己取得成就?！钡鹊赜嗨篮?，少府官屬共送禮數(shù)百萬，他的兒子不接受。天產(chǎn)聽說后很贊賞，賜錢百萬。地余的小兒子歐陽政是王莽的講學(xué)大夫。從此《尚書》有歐陽氏學(xué)傳世。

　　林尊字長賓，濟南人。事奉歐陽高，做了博士，講論于石渠。后官至少府、太子太傅，傳給平陵平當(dāng)、梁陳翁生。平當(dāng)官至丞相，自己有傳。翁生為信都太傅，家中世代傳授。從此歐陽有平、陳之學(xué)。翁生傳給瑯邪殷崇、楚國龔勝。殷崇做了博士，龔勝為右扶風(fēng)，自己有傳。平當(dāng)傳給九江朱普公文、上黨鮑宣。朱普做了博士，鮑宣為司隸校尉，自己有傳。徒弟特別多，大多是知名的人。

　　夏侯勝，他的祖先夏侯都尉，向濟南張生學(xué)習(xí)《尚書》，傳給族子始昌。始昌傳給夏侯勝，夏侯勝又事奉同郡藺卿。藺卿，是倪寬的門人。夏侯勝傳給從兄之子夏侯建，夏侯建又事奉歐陽高。夏侯勝官至長信少府，夏侯建為太子太傅，自己有傳。從此《尚書》有大小夏侯之學(xué)。因崖字少翅，查人。和孔靈都事他們。壬通是博士。j區(qū)蠻為譯官令，講論于互堡，經(jīng)的造詣最高，后來做了太子少傅，王遞以太中大夫身份教授太子。到五童即位，旦鑾是光祿大夫，和蘆望之一起領(lǐng)尚書事，被亙題等誣陷。都免了官。望之自殺，皇上哀憫他，便提升周堪為光祿勛，事在《劉向傳》。周堪傳給牟卿和長安許商長伯。牟卿是博士?？装砸缘蹘熒矸葙n爵號為褒成君，傳授兒子孔光，也事奉牟卿，官至丞相，自己有傳。從此大夏侯有孔、許之學(xué)。許商善于計算，著《五行論歷》，四次官至九卿，令他的門人沛唐林子高從事德行，平陵吳章偉君從事言語，重泉王吉少音從事政事，齊炔欽幼卿從事文學(xué)。王莽時，唐林、王吉做了九卿，自己上表上老師墳冢，大夫博士郎吏研究許氏學(xué)的，各自帶領(lǐng)門人，車會集數(shù)百輛，儒者以此為榮。炔欽、吳章都是博士，徒弟很多。吳章被王莽殺害。

　　張山拊字長賓，平陵人。事奉小夏侯建，做了博士，講論于石渠，官至少府。傳授同縣李尋、鄭寬中少君、山陽張無故子儒、信都秦恭延君、陳留假倉子驕。無故善于修習(xí)章句，做了廣陵太傅，遵守小夏侯解說文義。秦恭增加師法到百萬字，做了城陽內(nèi)史。假倉以謁者身份講論于石渠，官至膠束相。李尋善于解說災(zāi)異，做了騎都尉，自己有傳。寬中有良才，以博士身份教授太子，成帝即位后，賜爵關(guān)內(nèi)侯，食邑八百戶，升光祿大夫，領(lǐng)尚書事，很受尊重。適逢病死，谷永上疏說：“臣聽說圣王尊敬師傅，褒賞才俊，顯揚有功，活著就給他爵祿，死后就給予他特殊的禮謐。從前周公薨，成王以變禮葬他，合于天意。公叔文子死，衛(wèi)侯賜予美好的謐號，成為后世成法。近代的事，大司空朱邑、右扶風(fēng)翁歸品德優(yōu)秀而早早去世，孝宣皇帝哀愍冊命豐厚賞賜，贊命臣子沒有不受感動的。關(guān)內(nèi)侯鄭寬中有顏子的美好品質(zhì)，包容商、偃的文學(xué)，總括《五經(jīng)》的妙論，立于師傅的顯赫位置，在內(nèi)則追隨唐虞大道，向天子陳述圣王之法，在外則參與冢宰要職，功勞擴大到處理政事上，減退所食之祿，從至公之道，不自開私門，分散賜給九族。田畝不增加，德行與周召相配，忠心與《羔羊》相合，沒能升任司徒，擁有家臣，猝然早逝，更可哀痛！臣愚認(rèn)為應(yīng)增加他的葬禮品級，賜予美謐，來表明尊師獎賢賞功的大德?！被噬系抠泴捴泻茇S厚。從此小夏侯有鄭、張、秦、假、李氏之學(xué)。寬中傳授束郡趟玄，無故傳授沛唐尊，秦恭傳授魯馮賓。馮賓是博士，唐尊是王莽太傅，趙玄是哀帝的御史大夫，位至大官，是知名的人。

　　孔氏有古文《尚書》，孔安國用當(dāng)今文字解讀它，于是發(fā)掘他家的逸《書》，找到十多篇，大概《尚書》比這更多吧。遭巫蠱之案牽連，沒有立于學(xué)官。安國是諫大夫，傳授都尉朝，而司馬遷也向安國問過舊事。司馬遷的書中載有《堯典》、《禹貢》、《洪范》、《微子》、《金滕》等篇，大多是古文學(xué)說。都尉朝傳給膠束庸生。庸生傳給清河胡常少子，因通曉《谷梁春秋》做了博士、部刺史，又傳授《左氏》。胡常傳給虢徐敖。徐敖是右扶風(fēng)掾，又傳授《毛詩》，傳給王璜、平陵涂憚子真。子真?zhèn)鹘o河南桑欽君長。王莽時，各學(xué)說都立于學(xué)官。劉歆是國師，王璜、涂憚等都很顯貴。世上流傳的《百兩篇》，出自束萊張霸，把二十九篇分為數(shù)十篇，又采用《左氏傳》、《書敘》作為首尾，共一百零二篇。有的篇多次簡省，文意淺陋。成帝時尋求古文，張霸因能作《百兩》被征，用秘府藏書校對，兩者不一致。張霸的文辭受教于父，其父有弟子尉氏樊并。當(dāng)時太中大夫子當(dāng)、侍御史周敞勸皇上立此學(xué)。后來樊并謀反，便罷黜其書。

　　皇公，魯人。年輕時和楚五王變都事奉查學(xué)《詩》。墜興起，直擔(dān)經(jīng)過魯，吏公以弟子身份隨老師在魯南宮進見。呂太后時，逕丘伯在墾室，楚五王派兒子型郢和吏公一起完成學(xué)業(yè)。五王薨，塑墜繼立為莖王，令史公作太子劉戊的師傅。劉戊不好學(xué)，憎恨申公。等劉戊立為王，讓申公服胥靡之役。申公羞愧，回魯隱居家中教書，終身不出門。又謝絕賓客，衹有王命召他才去。弟子們從遠(yuǎn)方來學(xué)習(xí)的有一千多人，申公衹用《詩經(jīng)》訓(xùn)詁教授，不作傳解，有疑問處便缺疑不傳授。蘭陵王臧跟他學(xué)《詩》，已精通，事奉景帝做了太子少傅，免職。武帝剛即位，王臧便上書宿衛(wèi)，多次升遷，一年官至郎中令。另外代趟綰也曾向申公學(xué)《詩》，官為御史大夫。趙綰、王臧請求建立明堂朝見諸侯，事不能成，便向皇上推薦申公。于是皇上派使者帶著束帛加以玉璧，用蒲裹安車之輪，駕著四匹馬迎接申公，兩個弟子乘朝傳隨從。到朝廷后，拜見皇上，皇上詢問國家興衰的事。申公當(dāng)時已八十多歲，年老，答道：“國家安定不在于多說，要看怎樣勉力行事?！碑?dāng)時皇上正喜好文辭，聽了申公的回答，默然不語。然而已經(jīng)招來了，便任命為太中大夫，住在魯邸，商議明堂的事。太皇竇太后喜歡《老子》的言論，不喜歡儒術(shù)，找出趙綰、王臧的過失，來責(zé)備皇上說：　“這是想再做新垣平！”皇上于是廢止明堂之事，把趙綰、王臧交給司吏審訊，都自殺了。申公也以病免官回家，幾年后死去。弟子做博士的十幾人，孔安國官至臨淮太守，周霸做膠西內(nèi)史，夏寬做城陽內(nèi)史，碣魯賜做束海太守，蘭陵繆生做長沙內(nèi)史，徐偃做膠西中尉，鄒人闕門慶忌做膠東內(nèi)史，他們治理官民都被稱頌為廉潔有節(jié)操。其弟子雖未立于學(xué)官，但官至大夫、郎、掌故的數(shù)以百計。申公最終傳授《詩》、《春秋》，而瑕丘江公能全部傳解，弟子最多。到魯許生、免中徐公，都謹(jǐn)守所學(xué)教授。韋賢研究《詩》，事奉大江公和許生，又研究《禮》，官至丞相。傳給兒子玄成，以淮陽中尉身份講論于石渠，后來也官至丞相。玄成和哥哥的兒子韋賞用《詩》教授哀帝，官至大司馬車騎將軍，自己有傳。從此《魯詩》有韋氏學(xué)。

　　王式字翁思，束平新桃人。事奉免中徐公和許生。王式做了呂邑王的老師。昭帝崩，昌邑王繼立，因行為淫亂被廢，昌邑的群臣都下獄被殺，衹有中尉王吉、郎中令龔遂因多次勸諫而論罪減死。王式被拘系在獄應(yīng)當(dāng)處死，處理此事的使者責(zé)問道：“老師為什么沒有寫諫書呢？”王式回答說：　“臣用《詩》三百零五篇早晚教王，講到忠臣孝子的篇章，沒有不為王反復(fù)誦讀的；講到危亡無道的君主，沒有不流淚為王痛陳的。臣用三百零五篇來勸諫，所以沒有諫書。”使者告訴了皇上，也得以減死論罪，回家不再教授。山東張長安幼君先事奉王式，以后束平唐長賓、沛褚少孫也來事奉王式，請教幾篇經(jīng)，王式辭謝道：“我從老師那裹聽來的就是這些，自己潤色吧?！辈豢显俳?。唐生、褚生應(yīng)選博士弟子，到了博士那裹，提衣登堂，容儀嚴(yán)整，考試誦釋，很得法，有疑問的地方就缺疑。各位博士驚奇地問他們的老師，回答說事奉王式。博士們平時都聽說他是賢才，一起推薦王式。韶令拜為博士。王式被征來，穿著博士衣服卻不戴帽子，說：“受過刑的人，怎適于再充當(dāng)禮官？”到京后，停在旅舍裹，碰上各位大夫博士，一起帶著酒肉慰問王式，都傾心仰慕他。博士江公世代為研究《魯詩》的宗師，到江公作《孝經(jīng)說》，心裹嫉妒王式，對歌吹的幾個人說：“唱《驪駒》?！蓖跏秸f：“我聽老師說：客人唱《驪駒》，主人唱《客毋庸歸》。今天各位是主人，天還早，不可以?！苯陶f：　“經(jīng)哪裹這么說？”王式說：　“在《曲禮》?！苯陶f：　“這是什么狗曲！”王式感到羞恥，裝醉跌倒。王式等客人散了，責(zé)備學(xué)生說：“我本不想來，你們強勸我來，竟然被那小子侮辱！”于是稱病辭職回家，死在家裹。張生、唐生、褚生都是博士。張生講論于石渠，官至淮陽中尉。唐生是楚太傅。從此《魯詩》有張、唐、褚氏之學(xué)。張生哥哥的兒子游卿是諫大夫，用《詩》教授元帝。他的門人瑯邪王扶是泅水中尉，陳留許晏是博士。從此張家有許氏的學(xué)說。起初，薛廣德也事奉王式，以博士身份講論于石渠，傳授龔舍。廣德官至御史大夫，龔舍為泰山太守，都有傳。

　　轅固，齊人。因研究《詩》在孝景時做了博士，和黃生在皇上面前爭論。黃生說：“湯武不是受命于天，而是殺害其君主而得天下?！鞭@固說：“不對。桀紂淫亂，天下之心都?xì)w依湯武，湯武順應(yīng)天下之心而殺桀紂，桀紂的百姓不聽他們指使而歸順湯武，湯武不得已才即王位，不是受命于天是什么？”黃生說：“‘帽子雖破卻一定要戴在頭上，鞋子雖新卻一定要穿在腳上。，為什么呢？這是有上下的分別?，F(xiàn)在桀紂雖然無道，然而是君上；湯武雖然圣明，卻是臣下。主上行為不當(dāng)，臣不直言糾正來尊崇天子，反而因他有過錯而殺了他，代替他面南而立，不是殺害君主是什么？”轅固說：“真像你說的，那高皇帝代替秦即天子位，不對嗎？”于是皇上說：“吃肉不吃馬肝，不是不知味道好壞，講學(xué)問的不談湯武受命，不是愚蠢?！庇谑亲髁T。竇太后喜歡《老子》的書，召問轅固。轅固說：“這是仆人的話?！碧蟀l(fā)怒說：　“怎么得到司空城旦書呢！”于是讓轅固進豬圈殺豬?；噬现捞笊鷼?，而轅固直言無罪，便給了轅固銳利的武器。下去后，轅固正刺中豬心，豬隨手倒下。太后默然不語，沒有再加罪的理由。后來皇上因轅固廉潔耿直，拜為清河太傅，因病免職。武帝剛即位，又以賢良的名義被征。儒士們都嫉妒毀謗說轅固年已老，便罷免讓他回家了。這時轅固已經(jīng)九十多歲了。公孫弘也被征用，事奉轅固不敢正視。轅固說：　“公孫子，一定要按照儒家學(xué)說來說話，不要曲意學(xué)說來逢迎世人！”齊諸生因《詩》顯貴，都是轅固的弟子。昌邑太傅夏侯始昌最精通，自己有傳。

　　卮董字近星，塞迤翅人。事奉夏侯始昌。登旦通曉《五經(jīng)》，丘葦也通曉《詩》《禮》，做了博士，官至少府，傳授翼奎、蘆望之、匡塹。寡奉是諫大夫，望之是前將軍，匡衡為丞相，都有傳?？锖鈧魇诂樞皫煹?、伏理擰君、穎川1滿昌君都。君都是詹事，伏理為高密太傅，家中世代傳承學(xué)業(yè)。師丹為大司空，自己有傳。從此《齊詩》有翼、匡、師、伏之學(xué)。滿昌傳給九江張邯、瑯邪皮容，都做了大官，門徒很多。

　　韓嬰，燕人。孝文時做博士，景帝時官至常山太傅。韓嬰推察詩人的意思，而作《內(nèi)傳》《外傳》數(shù)萬字，辭語和齊、魯之地的稍有不同，但旨義一致。淮南賁生向他學(xué)習(xí)。燕趙之間講《詩》的出自韓生。韓生也教人《易》，推察《易》的意思而作傳解。燕趟之間喜歡《詩》，所以《易》不受重視，衹有韓氏自己傳授。武帝時，韓嬰曾和董仲舒在皇上面前爭論，他為人精明強悍，處事分明，仲舒不能難倒他。后來他的孫子韓商做了博士。孝宣時，涿郡韓生是他的后代，因《易》被征，在殿中等待詔令，說：“所學(xué)的《易》就是已故太傅傳授的。曾學(xué)《韓詩》，不如韓氏《易》精深，所以太傅專門傳授它?！彼倦`校尉蓋寬饒本來向孟喜學(xué)《易》，見涿韓生講《易》而很喜歡，便改向他學(xué)習(xí)。

　　趟子，河內(nèi)人。事奉燕韓生，傳授同郡蔡誼。蔡誼官至丞相，自己有傳。蔡誼傳給同郡食子公和王吉。王吉是昌邑王的中尉，自己有傳。食生是博士，傳授泰山栗豐。王吉傳給淄川王長孫順。長孫順是博士，栗豐為部刺史。從此《韓詩》有王、食、長孫的學(xué)說。栗豐傳給山陽張就，長孫順傳給東海發(fā)福，都做了大官，門徒很多。

　　毛公，趟人。研究《詩》，是河間獻王的博士，傳授同國的貫旦卿。墾趔傳給解延年。廷生是匝寶令，傳授涂遨。途莖傳授九紅速堡，是王莽的講學(xué)大夫。從此講《毛詩》的，都出白徐敖之說。

　　漠興起后，魯高堂生傳授《士禮》十七篇，而魯徐生善于演習(xí)禮儀。孝文時，徐生因此做了禮官大夫，傳授兒子到孫子徐延、徐襄。徐襄天生資質(zhì)善于演習(xí)禮儀，卻不能通曉經(jīng)；徐延稍能通經(jīng)，但不擅長。徐襄也因此而做了大夫，官至廣陵內(nèi)史。徐延和徐氏弟子公戶滿意、桓生、單次都是禮官大夫。而瑕丘蕭奮因通曉《禮》官至淮陽太守。各家講《禮》演習(xí)禮儀的都出自徐氏。

　　孟卿，東海人。事奉蕭奮，然后傳授后倉、魯間丘卿。后倉解釋《禮》數(shù)萬字，號為《后氏曲臺記》，傳給沛聞人通漢子方、梁戴德延君、戴圣次君、沛慶普孝公。孝公是東乎太。戴德號為大戴，是信都太傅；戴圣號為小戴，以博士身份講論于石渠，官至九江太守。從此《禮》有大戴、小戴、慶氏的學(xué)說。通漠以太子舍人身份講論于石渠，官至中山中尉。慶普傳給魯夏侯敬，又傳給族子慶咸，做了豫章太守。大戴傳給瑯邪徐良擰卿，做博士、州牧、郡守，家中世代傳授。小戴傳給梁人橋仁季卿、楊榮子孫。橋仁是大鴻臚，家中世代傳授，楊榮為瑯邪太守。從此大戴有徐氏之學(xué)，小戴有橋氏、楊氏之學(xué)。

　　胡母生字子都，齊人。研究《公羊春秋》，是景帝博士。和董仲舒學(xué)業(yè)相同。仲舒寫文章稱揚他的德行。年老，回家在齊教書，齊講《春秋》的人把他作為宗師事奉，公孫弘也多向他學(xué)習(xí)。而董生是江都相，自己有傳。弟子名成位達的，有蘭陵褚大，柬平羸公，廣JI！段仲，溫呂步舒。褚大官至梁相，步舒為丞相長史，衹有嬴公謹(jǐn)守學(xué)業(yè)未失師法，做了昭帝的諫大夫，傳授束海孟卿、魯眭孟。眭孟是符節(jié)令，因解說災(zāi)異被殺，自己有傳。

　　嚴(yán)彭祖字公子，束海下邳人。和顏安樂都事奉眭孟。眭孟弟子一百多人，衹有彭祖、安樂最精通，提問題疑義，各有見解。眭孟說：　“《春秋》的意旨，在這兩個人了！”眭孟死后，彭祖、安樂各自專為一家教授。從此《公羊春秋》有顏、嚴(yán)的學(xué)說。彭祖是宣帝博士，官至河南、束郡太守。因高第入朝為左馮翊，升任太子太傅，廉直不事奉權(quán)貴。有人勸說道：“天命不能勝任人事，您因為不行小禮曲意，沒有貴人左右?guī)椭?，?jīng)義雖高深，也做不到宰相。希望您稍為勉強一下自己！”彭祖說：“大凡通曉經(jīng)術(shù)，本應(yīng)修行先王大道，怎么能委曲隨俗，茍且求取富貴呢！”彭祖最終任太傅官一直到死。傳授瑯邪王中，做了元帝少府，家中世代傳授。王中傳授同郡公孫文、柬門云。束門云是荊州刺史，公孫文是東平太傅，門徒特別多。束門云因給江賊下拜辱失君命，下獄被殺。

　　顏安樂字公孫，魯國薛人，眭孟姐姐的兒子。家中貧寒，治學(xué)專心致力，官至齊郡太守丞，后來被仇家殺害。安樂傳授淮陽泠豐次君、淄川任公，任公是少府，泠豐是淄川太守。從此顏家有泠、任之學(xué)。開始貢禹事奉嬴公，后在眭孟處學(xué)成，官至御史大夫，疏廣事奉孟卿，官至太子太傅，都自己有傳。疏廣傳授瑯邪筅路，筅路是御史中丞。亙垂傳授頭皿堂晝纏，堂堊晅傳授泰山冥都，冥都是丞相史。冥都和筅路又事奉趣室鑾，所以壟壓又有箋、墓之學(xué)。差路傳授逐寶，做大司農(nóng)，自己有傳。泠豐傳授馬宮、瑯邪左咸。左咸是郡守九卿，門徒特別多。馬宮官至大司徒，自己有傳。

　　瑕丘江公跟魯申公學(xué)習(xí)《谷梁春秋》和《詩》，傳給兒子到孫子做了博士。選查時，逗公和董仲舒齊名。處蟹通曉《五經(jīng)》，能立論，善于寫文章。遼公言語遲鈍，皇上叫他和件：舒辯論，不如仲舒。而丞相公孫弘本來研究《公羊》學(xué)，排列編輯其義，最終錄用董生。于是皇上就尊崇《公羊》家，韶令太子學(xué)《公羊春秋》，從此《公羊》興盛。太子通曉后，又私自請求《谷梁》而喜歡它。以后逐漸衰微，衹有魯榮廣王孫、皓星公二入學(xué)習(xí)。榮廣能全部傳解《詩》、《春秋》，才思敏捷，和《公羊》大師眭孟等辯論，多次難住他，所以好學(xué)的人又多學(xué)《谷梁》。沛蔡千秋少君、梁周慶幼君、丁姓子孫，都跟榮廣學(xué)習(xí)。千秋又事奉皓星公，治學(xué)最專心。宣帝即位，聽說衛(wèi)太子喜歡《谷梁春秋》，問丞相韋賢、長信少府夏侯勝和侍中樂陵侯史高，都是魯人，說谷梁子本是魯學(xué)，公羊氏是齊學(xué)，應(yīng)當(dāng)興學(xué)《谷梁》。當(dāng)時千秋是郎，被召見，和《公羊》家一起講論，皇上喜歡《谷梁》的解釋，提升千秋為諫大夫給事中，后來有過失，降為平陵令。又尋求能研究《谷梁》的，沒人比得上千秋。皇上憐惜他的學(xué)術(shù)將滅絕，便讓千秋做郎中戶將，選十個郎受業(yè)。汝南尹更始翁君本來事奉千秋，已能解釋，趕上千秋病死，征召江公的孫子做博士。劉向以故諫大夫通達待詔，學(xué)習(xí)《谷梁》，想讓他幫助江博士。江博士又死，便征周慶、丁姓待詔于保宮，讓他們完成教授教十個人的任務(wù)。從元康中開始講授，到甘露元年，共十幾年，都精通了。于是召《五經(jīng)》名儒太子太傅蕭望之等在殿中大辯論，平均《公羊》、《谷梁》異同，各自用經(jīng)論處是非。當(dāng)時《公羊》博士嚴(yán)彭祖、侍郎申挽、伊推、宋顯，《谷梁》議郎尹更始、待詔劉向、周慶、丁姓一起辯論。　《公羊》家多不被贊同，他們希望請侍郎許廣參議，使者也同時讓《谷梁》家中郎王亥參議，各五個人，議論三十多件事。望之等十一人各自用經(jīng)義核對，多贊同《谷梁》。從此《谷梁》學(xué)大為興盛。周慶、丁姓都做了博士。丁姓官至中山太傅，傳授楚申章昌曼君，做了博士，官至長沙太傅，門徒特別多。尹更始是諫大夫、長樂戶將，又學(xué)《左氏傳》，選取變理相合的來做章句，傳授兒子尹咸和翟方進、瑯邪房鳳。尹咸官至大司農(nóng)，方進做了丞相，自己有傳。

　　房鳳字子元，是不其人。因射策乙科做了太史掌故。太常薦舉方正，做縣令都尉，后來失去官職。大司馬驃騎將軍王根上奏補授長史，舉薦房鳳明經(jīng)通達，提升為光祿大夫，遷官五宮中郎將。當(dāng)時光祿勛王龔以外家親屬做內(nèi)卿，和奉車都尉劉歆一起校書，三人都是侍中。劉歆稟告說《左氏春秋》應(yīng)立于學(xué)官，哀帝采納了，用此事去問諸儒，都不回答。劉歆于是多次拜見丞相孔光，向他說明《左氏》來尋求援助，劉光最終不答應(yīng)。衹有房鳳、王龔贊同劉歆，便一起致書責(zé)備太常博士，事在《歆傳》。大司空師丹上奏劉歆毀謗先帝所立之學(xué)，皇上于是貶出王龔等補吏，王龔做弘農(nóng)太守，劉歆為河內(nèi)太守，房鳳做九江太守，官至青州牧。開始江博士傳授胡常，胡常傳授梁蕭秉君房，王莽時做講學(xué)大夫。從此《谷梁春秋》有尹、胡、申章、房氏之學(xué)。

　　漠興起后，北平侯張蒼和梁太傅賈誼、京兆尹張敞、太中大夫劉公子都研習(xí)《春秋左氏傳》。買誼給《左氏傳》訓(xùn)詁，傳授趟人貫公，做了河間獻王博士，兒子長卿是蕩陰令，傳授清河張禹長子。張禹和蕭望之同時作御史，多次為望之講《左氏》，望之認(rèn)為很好，多次上書稱贊他。后來望之做太子太傅，向宣帝推薦張禹，張禹被征待詔，沒來得及向他請教，趕上生病死了。傳授尹更始，更始傳給兒子尹咸和翟方進、胡常。胡常傳給黎陽賈護季君，哀帝時待詔作郎，傳給蒼梧陳欽子佚，用《左氏》教授王莽，官至將軍。而劉歆向尹咸和翟方進學(xué)習(xí)。從此講解《左氏》的都遵照買護、劉歆之說。

　　贊曰：從武帝設(shè)立《五經(jīng)》博士，開創(chuàng)選送弟子員，設(shè)科射策，用宮祿勉勵，至元始止，一百多年，傳承學(xué)業(yè)的人漸多，分枝也增加了，一經(jīng)解釋到一百多萬字，大師多達一千多人，大概這是獲取利祿的途徑吧。起初，《書》衹有歐陽，《禮》有后，　《易》有楊，　《春秋》有公羊而已。到孝宣之世，又立《大小夏侯尚書》，　《大小戴禮》，《施》、《孟》、《梁丘易》，《谷梁春秋》。到元帝之世，又立《京氏易》。平帝時，又立《左氏春秋》、《毛詩》、逸《禮》、古文《尚書》，用來搜羅遺失，兼容并存，道理也就在其中了。

參考資料：
1、佚名.道客巴巴.http://www.doc88.com/p-676304097845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