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

　　韓信，淮陰人也。家貧無行，不得推擇為吏，又不能治生為商賈，常從人寄食。其母死無以葬，乃行營高燥地，令傍可置萬家者。信從下鄉(xiāng)南昌亭長食，亭長妻苦之，乃晨炊蓐食。食時信往，不為具食。信亦知其意，自絕去。至城下釣，有一漂母哀之，飯信，意漂數(shù)十日。信謂漂母曰：“吾必重報母?！蹦概唬骸按笳煞虿荒茏允?，吾哀王孫而進(jìn)食，豈望報乎！”淮陰少年又侮信曰：“雖長大，好帶刀劍，怯耳。”眾辱信曰：“能死，刺我；不能，出胯下?！庇谑切攀胍暎┏隹缦?。一市皆笑信，以為怯。

　　及項梁度淮，信乃杖劍從之，居戲下，無所知名。梁敗，又屬項羽，為郎中。信數(shù)以策干項羽，羽弗用。漢王之入蜀，信亡楚歸漢，未得知名，為連敖。坐法當(dāng)斬，其疇十三人皆已斬，至信，信乃仰視，適見滕公，曰：“上不欲就天下乎？而斬壯士！”滕公奇其言，壯其貌，釋弗斬。與語，大說之，言于漢王。漢王以為治粟都尉，上未奇之也。

　　數(shù)與蕭何語，何奇之。至南鄭，諸將道亡者數(shù)十人。信度何等已數(shù)言上，不我用，即亡。何聞信亡，不及以聞，自追之。人有言上曰：“丞相何亡。”上怒，如失左右手。居一二日，何來謁。上且怒且喜，罵何曰：“若亡，何也？”何曰：“臣非敢亡，追亡者耳?！鄙显唬骸八氛哒l也？”曰：“韓信?！鄙蠌?fù)罵曰：“諸將亡者以十?dāng)?shù)，公無所追；追信，詐也?！焙卧唬骸爸T將易得，至如信，國士無雙。王必欲長王漢中，無所事信；必欲爭天下，非信無可與計事者。顧王策安決。”王曰：“吾亦欲東耳，安能郁郁久居此乎？”何曰：“王計必東，能用信，信即留；不能用信，信終亡耳?！蓖踉唬骸拔釣楣詾閷??！焙卧唬骸半m為將，信不留?！蓖踉唬骸耙詾榇髮?。”何曰：“幸甚。”于是王欲召信拜之。何曰：“王素嫚無禮，今拜大將如召小兒，此乃信所以去也。王必欲拜之，擇日齋戒，設(shè)壇場具禮，乃可?！蓖踉S之。諸將皆喜，人人各自以為得大將。至拜，乃韓信也，一軍皆驚。

　　信已拜，上坐。王曰：“丞相數(shù)言將軍，將軍何以教寡人計策？”信謝，因問王曰：“今東鄉(xiāng)爭權(quán)天下，豈非項王邪？”上曰：“然。”信曰：“大王自料勇悍仁強孰與項王？”漢王默然良久，曰：“弗如也?！毙旁侔葙R曰：“唯信亦以為大王弗如也。然臣嘗事項王，請言項王為人也。項王意烏猝嗟，千人皆廢，然不能任屬賢將，上特匹夫之勇也。項王見人恭謹(jǐn)，言語姁姁，人有病疾，涕泣分食飲，至使人有功，當(dāng)封爵，刻印刓，忍不能予，此所謂婦人之仁也。項王雖霸天下而臣諸侯，不居關(guān)中而都彭城；又背義帝約，而以親愛王，諸侯不平。諸侯之見項王逐義帝江南，亦皆歸逐其主，自王善地。項王所過亡不殘滅，多怨百姓，百姓不附，特劫于威，強服耳。名雖為霸，實失天下心，故曰其強易弱。今大王誠能反其道，任天下武勇，何不誅！以天下城邑封功臣，何不服！以義兵從思東歸之士，何不散！且三秦王為秦將，將秦子弟數(shù)歲，而所殺亡不可勝計，又欺其眾降諸侯。至新安，項王詐坑秦降卒二十余萬人，唯獨邯、欣、翳脫。秦父兄怨此三人，痛于骨髓。今楚強以威王此三人，秦民莫愛也。大王之入武關(guān)，秋毫亡所害，除秦苛法，與民約，法三章耳，秦民亡不欲得大王王秦者。于諸侯之約，大王當(dāng)王關(guān)中，關(guān)中民戶知之。王失職之蜀，民亡不恨者。今王舉而東，三秦可傳檄而定也?！庇谑菨h王大喜，自以為得信晚。遂聽信計，部署諸將所擊。

　　漢王舉兵東出陳倉，定三秦。二年，出關(guān)，收魏、河南，韓、殷王皆降。令齊、趙共擊楚彭城，漢兵敗散而還。信復(fù)發(fā)兵與漢王會滎陽，復(fù)擊破楚京、索間，以故楚不能西。

　　漢之?dāng)s彭城，塞王欣、翟王翳亡漢降楚，齊、趙、魏亦皆反，與楚和。漢王使酈生往說魏王豹，豹不聽，乃以信為左丞相擊魏。信問酈生：“魏得毋用周叔為大將乎？”曰：“栢直也?！毙旁唬骸柏Q子耳！”遂進(jìn)兵擊魏。魏盛兵蒲坂，塞臨晉。信乃益為疑兵，陳船欲度臨晉，而伏兵從夏陽以木罌缶度軍，襲安邑。魏王豹驚，引兵迎信。信遂虜豹，定河?xùn)|，使人請權(quán)王：“愿益兵三萬人，臣請以北舉燕、趙，東擊齊，南絕楚之糧道，西與大王會于滎陽?！睗h王與兵三萬人，遣張耳與俱，進(jìn)擊趙、代。破代，禽夏說閼與。信之下魏、代，漢輒使人收其精兵，詣滎陽以距楚。

　　信、耳以兵數(shù)萬，欲東下井陘擊趙。趙王、成安君陳馀聞漢且襲之，聚兵井陘口，號稱二十萬。廣武君李左車說成安君曰：“聞漢將韓信涉西河，虜魏王，禽夏說，新喋血閼與。今乃輔以張耳，議欲以下趙，此乘勝而去國遠(yuǎn)斗，其鋒不可當(dāng)。臣聞‘千里饋糧，士有饑色；樵蘇后爨，師不宿飽?！窬€之道，車不得方軌，騎不得成列，行數(shù)百里，其勢糧食必在后。愿足下假臣奇兵三萬人，從間路絕其輜重；足下深溝高壘勿與戰(zhàn)。彼前不得斗，退不得還，吾奇兵絕其后，野無所掠鹵，不至十日，兩將之頭可致戲下。愿君留意臣之計，必不為二子所禽矣?！背砂簿?，儒者，常稱義兵不用詐謀奇計，謂曰：“吾聞兵法‘什則圍之，倍則戰(zhàn)?！耥n信兵號數(shù)萬，其實不能，千里襲我，亦以罷矣。今如此避弗擊，后有大者，何以距之？諸侯謂吾怯，而輕來伐我?！辈宦爮V武君策。

　　信使間人窺知其不用，還報，則大喜，乃敢引兵遂下。未至井陘口三十里，止舍。夜半傳發(fā)，選輕騎二千人，人持一赤幟，從間道萆山而望超軍，戒曰：“趙見我走，必空壁逐我，若疾入，拔趙幟，立漢幟?！绷钇漶詫鞑?，曰：“今日破趙會食?！敝T將皆嘸然，陽應(yīng)曰：“諾。”信謂軍吏曰：“趙已先據(jù)便地壁，且彼未見大將旗鼓，未肯擊前行，恐吾阻險而還?！蹦耸谷f人先行，出，背水陣。趙兵望見大笑。平旦，信建大將旗鼓，鼓行出井陘口，趙開壁擊之，大戰(zhàn)良久。于是信、張耳棄鼓旗，走水上軍，復(fù)疾戰(zhàn)。趙空壁爭漢鼓旗，逐信、耳。信、耳已入水上軍，軍皆殊死戰(zhàn)，不可敗。信所出奇兵二千騎者，候趙空壁逐利，即馳入趙壁，皆拔趙旗幟，立漢赤幟二千。趙軍已不能得信、耳等，欲還歸壁，壁皆漢赤幟，大驚，以漢為皆已破趙王將矣，遂亂，遁走。趙將雖斬之，弗能禁。于是漢兵夾擊，破虜趙軍，斬成安君泜水上，禽趙王歇。信乃令軍毋斬廣武君，有生得之者，購千金。頃之，有縛至戲下者，信解其縛，東鄉(xiāng)坐，西鄉(xiāng)對而師事之。

　　諸校效首虜休，皆賀，因問信曰：“兵法有‘右背山陵，前左水澤’，今者將軍令臣等反背水陣，曰破趙會食，臣等不服。然竟以勝，此何術(shù)也？”信曰：“此在兵法，顧諸君弗察耳。兵法不曰‘陷之死地而后生，投之亡地而后存’乎？且信非得素拊循士大夫，經(jīng)所謂‘驅(qū)市人而戰(zhàn)之’也，其勢非置死地，人人自為戰(zhàn)；今即予生地，皆走，寧尚得而用之乎！”諸將皆服曰：“非所及也。”

　　于是問廣武君曰：“仆欲北攻燕，東伐齊，何若有功”廣武君辭曰：“臣聞‘亡國之大夫不可以圖存，敗軍之將不可以語勇?！舫颊?，何足以權(quán)大事乎！”信曰：“仆聞之，百里奚居虞而虞亡，之秦而秦伯，非愚于虞而智于秦也，用與不用，聽與不聽耳。向使成安君聽子計，仆亦禽矣。仆委心歸計，愿子勿辭?！睆V武君曰：“臣聞‘智者千慮，必有一失；愚者千慮，亦有一得?！试弧穹蛑?，圣人擇焉?！櫩殖加嬑醋阌?，愿效愚忠。故成安君有百戰(zhàn)百勝之計，一日而失之，軍敗鄗下，身死泜水上。今足下虜魏王，禽夏說，不旬朝破趙二十萬眾，誅成安君。名聞海內(nèi)，威震諸侯，眾庶莫不輟作怠惰，靡衣偷食，傾耳以待命者。然而眾勞卒罷，其實難用也。今足下舉倦敝之兵，頓之燕堅城之下，情見力屈，欲戰(zhàn)不拔，曠日持久，糧食單竭。若燕不破，齊必距境而以自強。二國相持，則劉、項之權(quán)未有所分也。臣愚，竅以為亦過矣?！毙旁唬骸叭粍t何由？”廣武君對曰：“當(dāng)今之計，不如按甲休兵，百里之內(nèi)，牛、酒日至，以饗士大夫，北首燕路，然后發(fā)一乘之使，奉咫尺之書，以使燕，燕必不敢不聽。從燕而東臨齊，雖有智者，亦不知為齊計矣。如是，則天下事可圖也。兵故有先聲而后實者，此之謂也?！毙旁唬骸吧?。敬奉教。”于是用廣武君策，發(fā)使燕，燕從風(fēng)而靡。乃遣使報漢，因請立張耳王趙以撫其國。漢王許之。

　　楚數(shù)使奇兵度河擊趙，王耳、信往來救趙，因行定趙城邑，發(fā)卒佐漢。楚方急圍漢王滎陽，漢王出，南之宛、葉，得九江王布，入成皋，楚復(fù)急圍之。四年，漢王出成皋，度河，獨與滕公從張耳軍修武。至，宿傳舍。晨自稱漢使，馳入壁。張耳、韓信未起，即其臥，奪其印符，麾召諸將易置之。信、耳起，乃知獨漢王來，大驚。漢王奪兩人軍，即令張耳備守趙地，拜信為相國，發(fā)趙兵未發(fā)者擊齊。

　　信引兵東，未度平原，聞漢王使酈食其已說下齊。信欲止，蒯通說信令擊齊。語在《通傳》。信然其計，遂渡河，襲歷下軍，至臨菑。齊王走高密，使使于楚請救。信已定臨菑，東追至高密西。楚使龍且將，號稱二十萬，救齊。

　　齊王、龍且并軍與信戰(zhàn)，未合?；蛘f龍且曰：“漢兵遠(yuǎn)斗，窮寇久戰(zhàn)，鋒不可當(dāng)也。齊、楚自居其地戰(zhàn)，兵易敗散。不如深壁，令齊王使其信臣招所亡城，城聞王在，楚來救，必反漢。漢二千里客居齊，齊城皆反之，其勢無所得食，可毋戰(zhàn)而降也”龍且曰：“吾平生知韓信為人，易與耳。寄食于漂母，無資身之策；受辱干跨下，無兼人之勇，不足畏也。且救齊而降之，吾何功？今戰(zhàn)而勝之，齊半可得，何為而止！”遂戰(zhàn)，與信夾濰水陣。信乃夜令人為萬余囊，盛沙以壅水上流，引兵半渡，擊龍且。陽不勝，還走。龍且果喜曰：“固知信怯?！彼熳范伤?。信使人決壅囊，水大至。龍且軍太半不得渡，即急擊，殺龍且。龍且水東軍散走，齊王廣亡去。信追北至城陽，虜文。楚卒皆降，遂平齊。

　　使人言漢王曰：“齊夸詐多變，反復(fù)之國，南邊楚，不為假王以填之，其勢不定。今權(quán)輕，不足以安之，臣請自立為假王。”當(dāng)是時，楚方急圍漢王于滎陽，使者至，發(fā)書，漢王大怒，罵曰：“吾困于此，旦暮望而來佐我，乃欲自立為王！”張良、陳平伏后躡漢王足，因附耳語曰：“漢方不利，寧能禁信之自王乎？不如因立，善遇之，使自為守。不然，變生?！睗h王亦寤，因復(fù)罵曰：“大丈夫定諸侯，即為真王耳，何以假為！”遣張良立信為齊王，征其兵使擊楚。

　　楚以亡龍且，項王恐，使盱臺人武涉往說信曰：“足下何不反漢與楚？楚王與足下有舊故。且漢王不可必，身居項王掌握中數(shù)矣，然得脫，背約，復(fù)擊項王，其不可親信如此。今足下雖自以為與漢王為金石交，然終為漢王所禽矣。足下所以得須臾至今者，以項王在。項王即亡，次取足下。何不與楚連和，三分天下而王齊？今釋些時，自必于漢王以擊楚，且為智者固若此邪！”信謝曰：“臣得事項王數(shù)年，官不過郎中，位不過執(zhí)戟，言不聽，畫策不用，故背楚歸漢。漢王授我上將軍印、數(shù)萬之眾，解衣衣我，推食食我，言聽計用，吾得至于此。夫人深親信我，背之不祥。幸為信謝項王?！蔽渖嬉讶?，蒯通知天下權(quán)在于信，深說以三分天下，鼎足而王。語在《通傳》。信不忍背漢，又自以功大，漢王不奪我齊，遂不聽。

　　漢王之?dāng)」塘辏脧埩加?，征信將兵會陔下。項羽死，高祖襲奪信軍，徙信為楚王，都不邳。信至國，召所從食漂母，賜千金。及下鄉(xiāng)亭長，錢百，曰：“公，小人，為德不竟?！闭偃杓荷倌炅畛隹缦抡?，以為中尉，告諸將相曰：“此壯士也。方辱我時，寧不能死？死之無名，故忍而就此?！?/p>

　　項王亡將鐘離<目末>家在伊廬，素與信善。項王敗，<目末>亡歸信。漢怨<目末>，聞在楚，詔楚捕之。信初之國，行縣邑，陳兵出入。有變告信欲反，書聞，上患之。用陳平謀，偽游于云夢者，實欲襲信，信弗知。高祖且至楚，信欲發(fā)兵，自度無罪；欲謁上，恐見禽。人或說信曰：“斬<目末>謁上，上必喜，亡患?！毙乓?目末>計事，<目末>曰：“漢所以不擊取楚，以<目末>在。公若欲捕我處媚漢，吾今死，公隨手亡矣。”乃罵信曰：“公非長者！”卒自剄。信持其首謁于陳。高祖令武士縛信，載后車。信曰：“果若人言，‘狡兔死，良狗亨’?！鄙显唬骸叭烁婀础！彼煨敌?。至雒陽，赦以為淮陰侯。

　　信知漢王畏惡其能，稱疾不朝從。由此日怨望，居常鞅鞅，羞與絳、灌等列。嘗過樊將軍噲。噲趨拜送迎，言稱臣，曰：“大王乃肯臨臣?！毙懦鲩T，笑曰：“生乃與噲等為伍！”

　　上嘗從容與信言諸將能各有差。上問曰：“如我，能將幾何？”信曰：“陛下不過能將十萬?！鄙显唬骸叭绻稳?？”曰：“如臣，多多益辦耳?！鄙闲υ唬骸岸喽嘁孓k，何為為我禽？”信曰：“陛下不能將兵，而善將將，此乃信之為陛下禽也。且陛下所謂天授，非人力也?！?/p>

　　后陳豨為代相監(jiān)邊，辭信，信挈其手，與步于庭數(shù)匝，仰天而嘆曰：“子可與言乎？吾欲與子有言?！必g因曰：“唯將軍命?！毙旁唬骸肮樱煜戮幰?；而公，陛下之信幸臣也。人言公反，陛下必不信；再至，陛下乃疑；三至，必怒而自將。吾為公從中起，天下可圖也。”陳豨素知其能，信之，曰：“謹(jǐn)奉教！”

　　漢十年，豨果反，高帝自將而往，信稱病不從。陰使人之豨所，而與家臣謀，夜詐赦諸官徒奴，欲發(fā)兵襲呂后、太子。部署已定，待豨報。其舍人得罪信，信囚，欲殺之。舍人弟上書變告信欲反狀于呂后。呂后欲召，恐其黨不就，乃與蕭相國謀，詐令人從帝所來，稱豨已破，群臣皆賀。相國給信曰：“雖病，強入賀?！毙湃?，呂后使武士縛信，斬之長樂鐘室。信方斬，曰：“吾不用蒯通計，反為女子所詐，豈非天哉！”遂夷信三族。

　　高祖已破豨歸，至，聞信死，且喜且哀之，問曰：“信死亦何言？”呂后道其語。高祖曰：“此齊辯士蒯通也?！闭儆嘀?。通至自說，釋弗誅。語在《通傳》。

　　彭越字仲，昌邑人也。常漁巨野澤中，為盜。陳勝起，或謂越曰：“豪桀相立畔秦，仲可效之。越曰：“兩龍方斗，且待之。”

　　居歲余，澤間少年相聚百余人，往從越，“請仲為長”，越謝不愿也。少年強請，乃許。與期旦日日出時，后會者斬。旦日日出，十余人后，后者至日中。于是越謝曰：“臣老，諸君強以為長。今期而多后，不可盡誅，誅最后者一人?！绷钚ｉL斬之。皆笑曰：“何至是！請后不敢?！庇谑窃侥艘蝗藬刂O(shè)壇祭，令徒屬。徒屬皆驚，畏越，不敢仰視。乃行略也，收諸侯散卒，得千余人。

　　沛公之從碭北擊昌邑，越助之。昌邑未下，沛公引兵西。越亦將其眾居巨野澤中，收魏敗散卒。項籍入關(guān)，王諸侯，還歸，越眾萬余人無所屬。齊王田榮叛項王，漢乃使人賜越將軍印，使下濟陰以擊楚。楚令蕭公角將兵擊越，越大破楚軍。漢二年春，與魏豹及諸侯東擊楚，越將其兵三萬余人，歸漢外黃。漢王曰：“彭將軍收魏地，得十余城，欲急立魏后。今西魏王豹，魏咎從弟，真魏也?！蹦税菰綖槲合鄧脤⒈?，略定梁地。

　　漢王之?dāng)∨沓墙舛饕?，越皆亡其所下城，獨將其兵北居河上。漢三年，越常往來為漢游兵擊楚，絕其糧于梁地。項王與漢王相距滎陽，越攻下睢陽、外黃十七城。項王聞之，乃使曹咎守成皋，自東收越所下城邑，皆復(fù)為楚。越將其兵北走穀城。項王南走陽夏，越復(fù)下昌邑旁二十余城，得粟十余萬斛，以給漢食。

　　漢王敗，使使召越并力擊楚，越曰：“魏地初定，尚畏楚，未可去?！睗h王追楚，為項籍所敗固陵。乃謂留侯曰：“諸侯兵不從，為之奈何？”留侯曰：“彭越本定梁地，功多，始君王以魏豹故，拜越為相國。今豹死亡后，且越亦欲王，而君王不蚤定。今取睢陽以北至穀城，皆許以王彭越。”又言所以許韓信。語在《高紀(jì)》。于是漢王發(fā)使使越，如留侯策。使者至，越乃引兵會垓下。項籍死，立越為梁王，都定陶。

　　六年，朝陳。九年、十年，皆來朝長安。陳豨反代地，高帝自往擊之。至邯鄲，征兵梁。梁王稱病，使使將兵詣邯鄲。高帝怒，使人讓梁王。梁王恐，欲自往謝。其將扈輒曰：“王始不往，見讓而往，往即為禽，不如遂發(fā)兵反?！绷和醪宦牐Q病。梁太仆有罪，亡走漢，告梁王與扈輒謀反。于是上使使掩捕梁王，囚之雒陽。有司治反形已具，請論如法。上赦以為庶人，徙蜀青衣。西至鄭，逢呂后從長安東，欲之雒陽，道見越。越為呂后泣涕，自言亡罪，愿處故昌邑。呂后許諾，詔與俱東。至雒陽，呂后言上曰：“彭越壯士也，今徙之蜀，此自遺患，不如遂誅之。妾謹(jǐn)與俱來?！庇谑菂魏罅钇渖崛烁嬖綇?fù)謀反。廷尉奏請，遂夷越宗族。

　　黥布，六人也，姓英氏。少時客相之，當(dāng)刑而王。及壯，坐法黥，布欣然笑曰：“人相我當(dāng)刑而王，幾是乎？”人有聞?wù)?，共戲笑之。布以論輸驪山，驪山之徒數(shù)十萬人，布皆與其徒長豪桀交通，乃率其曹耦，亡之江中為群盜。

　　陳勝之起也，布乃見番君，其眾數(shù)千人。番君以女妻之。章邯之滅陳勝，破呂臣軍，布引兵北擊秦左右校，破之青波，引兵而東。聞項梁定會稽，西度淮，布以兵屬梁。梁西擊景駒、秦嘉等，布常冠軍。項梁聞陳涉死，立楚懷王，以布為當(dāng)陽君。項梁敗死，懷王與布及諸侯將皆聚彭城。當(dāng)是時，秦急圍趙，趙數(shù)使人請救懷王。懷王使宋義為上將軍，項籍與布皆屬之，北救趙。及籍殺宋義河上，自立為上將軍，使布先涉河，擊秦軍，數(shù)有利。籍乃悉引兵從之，遂破秦軍，降章邯等。楚兵常勝，功冠諸侯安，諸侯兵皆服屬楚者，以布數(shù)以少敗眾也。

　　項籍之引兵西至新安，又使布等夜擊坑章邯秦卒二十余萬人。至關(guān)，不得入，又使布等先從間道破關(guān)下軍，遂得入。至感陽，布為前鋒。項王封諸將，立布為九江王，都六。尊懷王為義帝，徙都長沙，乃陰令布擊之。布使將追殺之郴。

　　齊王田榮叛楚，項王往擊齊，征兵九江，布稱病不往，遣將將數(shù)千人行。漢之?dāng)〕沓?，布又稱病不佐楚。項王由此怨布，數(shù)使使者譙讓召布，布愈恐，不敢往。項王方北憂齊、趙，西患漢，所與者獨布，又多其材，欲親用之，以故未擊。

　　漢王與楚大戰(zhàn)彭城，不利，出梁地，至虞，謂左右曰：“如彼等者，無足與計天下事者?！敝]者隨何進(jìn)曰：“不審陛下所謂。”漢王曰：“孰能為我使淮南，使之發(fā)兵背楚，留項王于齊數(shù)月，我之取天下可以萬全?！彪S何曰：“臣請使之?！蹦伺c二十人俱使淮南。至，太宰主之，三日不得見。隨何因說太宰曰：“王之不見何，必以楚為強，以漢為弱，此臣之所為使。使何得見，言之而是邪，是大王所欲聞也；言之而非邪，使何等二十人伏斧質(zhì)淮南市，以明背漢而與楚也?！碧啄搜灾?，王見之。隨何曰：“漢王使使臣敬進(jìn)書大王御者，竊怪大王與楚何親也?！被茨贤踉唬骸肮讶吮编l(xiāng)而臣事之?！彪S何曰；“大王與項王俱列為諸侯，北鄉(xiāng)而臣事之，必以楚為強，可以托國也。項王代齊，身負(fù)版筑，以為士卒先。大王宜悉淮南之眾，身自將，為楚軍前鋒，今乃發(fā)四千人以助楚。夫北面而臣事人者，固若是乎？夫漢王戰(zhàn)于彭城，項王未出齊也，大王宜掃淮南之眾，日夜會戰(zhàn)彭城下。今撫萬人之眾，無一人渡淮者，陰拱而觀其孰勝。夫托國于人者，固若是乎？大王提空名以鄉(xiāng)楚，而欲厚自托，臣竊為大王不取也。然大王不背楚者，以漢為弱也。夫楚兵雖強，天下負(fù)之以不義之名，以其背明約而殺義帝也。然而楚王特以戰(zhàn)勝自強。漢王收諸侯，還守成皋、滎陽，下蜀、漢之粟，深溝壁壘，分卒守徼乘塞。楚人還兵，間以梁地，深入敵國八九百里，欲戰(zhàn)則不得，攻城則力不能，老弱轉(zhuǎn)糧千里之外。楚兵至滎陽、成皋，漢堅守而不動，進(jìn)則不得攻，退則不能解，故楚兵不足罷也。使楚兵勝漢，則諸侯自危懼而相救。夫楚之強，適足以致天下之兵耳。故楚不如漢，其勢易見也。今大王不與萬全之漢，而自托于危亡之楚，臣竊為大王或之。臣非以淮南之兵足以亡楚也。夫大王發(fā)兵而背楚，項王必留；留數(shù)月，漢之取天下可以萬全。臣請與大王杖劍而歸漢王，漢王必裂地而分大王，又況淮南，必大王有也。故漢王敬使使臣進(jìn)愚計，愿大王之留意也?！被茨贤踉唬赫埛蠲??！标幵S叛楚與漢，未敢泄。

　　楚使者在，方急責(zé)布發(fā)兵，隨何直入曰：“九江王已歸漢，楚何以得發(fā)兵！”布愕然。楚使者起，何因說布曰：“事已構(gòu)，獨可遂殺楚使，毋使歸，而疾走漢并力?！辈荚唬骸叭缡拐邤?shù)。”因起兵而攻楚。楚使項聲、龍且攻淮南，項王留而攻下邑。數(shù)月，龍且攻淮南，破布軍。布欲引兵走漢，恐項王擊之，故間行與隨何俱歸漢。至，漢王方踞床洗，而召布入見。布大怒，悔來，欲自殺。出就舍，張御食飲從官如漢王居，布又大喜過望。于是乃使人之九江。楚已使項伯收九江兵，盡殺布妻子。布使者頗得故人幸臣，將眾數(shù)千人歸漢。漢益分布兵而與俱北，收兵至成皋。

　　四年秋七月，立布為淮南王，與擊項籍。布使人之九江，得數(shù)縣。五年，布與劉賈入九江，誘大司馬周殷，殷反楚。遂舉九江兵與漢擊楚，破垓下。

　　項籍死，上置酒對眾折隨何曰：“腐儒！為天下安用腐儒哉！”隨何跪曰：“夫陛下引兵攻彭城，楚王未去齊也，陛下發(fā)步卒五萬人、騎五千，能以取淮南乎？”曰：“不能?！彪S何曰：“陛下使何與二十人使淮南，如陛下之意，是何之功賢于步卒數(shù)萬、騎五千也。然陛下謂何‘腐儒’，‘為天下安用腐儒’，何也？”上曰：“吾方圖子之功?！蹦艘噪S何為護軍中尉。布遂剖符為淮南王，都六，九江、廬江、衡山、豫章郡皆屬焉。

　　六年，朝陳。七年，朝雒陽。九年，朝長安。

　　十一年，高后誅淮陰侯，布因心恐。夏，漢誅梁王彭越，盛其醢以遍賜諸侯。至淮南，淮南王方獵，見醢，因大恐，陰令人部聚兵，候伺帝郡警急。

　　布有所幸姬病，就醫(yī)。醫(yī)家與中大夫賁赫對門，赫乃厚饋遺，從姬飲醫(yī)家。姬侍王，從容語次，譽赫長者也。王怒曰：“女安從知之？”具道，王疑與亂。赫恐，稱病。王愈怒，欲捕赫。赫上變事，乘傳詣長字。布使人追，不及。赫至，上變。言“布謀反有端，可先未發(fā)誅也”。上以其書語蕭相國，蕭相國曰：“布不宜有此，恐仇怨妄誣之。請系赫，使人微驗淮南王?！辈家姾找宰锿錾献?，已疑其言國陰事，漢使又來，頗有所驗，遂族赫家，發(fā)兵反。

　　反書聞，上乃赦赫，以為將軍。召諸侯問：“布反，為之奈何？”皆曰：“發(fā)兵坑豎子耳，何能為！”汝陰侯滕公以問其客薛公，薛公曰：“是固當(dāng)反。”滕公曰：“上裂地而封之，疏爵而貴之，南面而立萬乘之主，其反何也？”薛公曰：“前年殺彭越，往年殺韓信，三人皆同功一體之人也。自疑禍及身，故反耳?！彪灾显唬骸俺伎凸食钜?，其人有籌策，可問。”上乃見問薛公，對曰：“布反不足怪也。使布出于上計，山東非漢之有也；出于中計，勝負(fù)之?dāng)?shù)未可知也；出于下計，陛下安枕而臥矣?！鄙显唬骸昂沃^上計？”薛公對曰：“東取吳，西取楚，并齊取魯，傳檄燕、趙，固守其所，山東非漢之有也。”“何謂中計？”“東取吳，西取楚，并韓取魏，據(jù)敖倉之粟，塞成皋之險，勝敗之?dāng)?shù)未可知也?！薄昂沃^下計？”“東取吳，西取下蔡，歸重于越，身歸長沙，陛下字枕而臥，漢無事矣?！鄙显唬骸笆怯媽⒆殖?？”薛公曰：“出下計”。上曰：“胡為廢上計而出下計？”薛公曰：“布故驪山之徒也，致萬乘之主，此皆為身，不顧后為百姓萬世慮者也，故出下計。”上曰：“善。”封薛公千戶。遂發(fā)兵自將東擊布。

　　布之初反，謂其將曰：“上老矣，厭兵，必不能來。使諸將，諸將獨患淮陰、彭越，今已死，余不足畏?！惫仕旆础９缪е?，東擊荊，荊王劉賈走死富陵。盡劫其兵，度淮擊楚。楚發(fā)兵與戰(zhàn)徐、僮間，為三軍，欲以相救為奇?；蛘f楚將曰：“布善用兵，民素畏之。且兵法，諸侯自戰(zhàn)其地為散地。今別為三，彼敗吾一，余皆走，安能相救！”不聽。布果破其一軍，二軍散走。遂西，與上兵遇蘄西，會篏。布兵精甚，上乃壁庸城，望布軍置陳如項籍軍。上惡之，與布相望見，隃謂布“何苦而反？”布曰：“欲為帝耳。”上怒罵之，遂戰(zhàn)，破布軍。布走度淮，數(shù)止戰(zhàn)，不利，與百余人走江南。布舊與番君婚，故長沙哀王使人誘布，偽與俱亡走越，布信而隨至番陽。番陽人殺布茲鄉(xiāng)，遂滅之。封賁赫為列侯，將率封者六人。

　　盧綰，豐人也，與高祖同里。綰親與高祖太上皇相愛，及生男，高祖、綰同日生，里中持羊、酒賀兩家。及高祖、綰壯，學(xué)書，又相愛也。里中嘉兩家親相愛，生子同日，壯又相愛，復(fù)賀羊、酒。高祖為布衣時，有吏事避宅，綰常隨上下。及高祖初起沛，綰以客從，入漢為將軍，常侍中。從東擊項籍，以太尉常從，出入臥內(nèi)，衣被食飲賞賜，群臣莫敢望。雖蕭、曹等，特以事見禮，至其親幸，莫及綰者。封為長安侯。長安，故咸陽也。

　　項籍死，使綰別將，與劉賈擊臨江王共尉，還，從擊燕王臧荼，皆破平。時諸侯非劉氏而王者七人。上欲王綰，為群臣觖望。及虜觖望。乃下詔，詔諸將相列侯擇群臣有功者以為燕王。群臣知上欲王綰，皆曰：“太尉長安侯盧綰常從平定天下，功最多，可王?！鄙夏肆⒕U為燕王。諸侯得幸莫如燕王者。綰立六年，以陳豨事見疑而敗。

　　豨者，宛句人也，不知始所以得從。及韓王信反入匈奴，上至平城還，豨以郎中封為列侯，以趙相國將監(jiān)趙、代邊，邊兵皆屬焉。豨少時，常稱慕魏公子，及將守邊，招致賓客。常告過趙，賓客隨之者千余乘，邯鄲官舍皆滿。豨所以待客，如布衣交，皆出客下。趙相周昌乃求入見上，具言豨賓客盛，擅兵于外，恐有變。上令人復(fù)案豨客民代者諸為不法事，多連引豨。豨恐，陰令客通使王黃、曼丘臣所。漢十年秋，太上皇崩，上因是召豨。豨稱病，遂與王黃等反，自立為代王，劫略趙、代。上聞，乃赦吏民為豨所詿誤劫略者。上自擊豨，破之。語在《高紀(jì)》。

　　初，上如邯鄲擊豨，燕王綰亦擊其東北。豨使王黃求救匈奴，綰亦使其臣張勝使匈奴，言豨等軍破。勝至胡，故燕王臧荼子衍亡在胡，見勝曰：“公所以重于燕者，以習(xí)胡事也。燕所以久存者，以諸侯數(shù)反，兵連不決也。今公為燕欲急滅豨等，豨等已盡，次亦至燕，公等亦且為虜矣。公何不令燕且緩豨，而與胡連和？事寬，得長王燕，即有漢急，可以安國?！眲僖詾槿?，乃私令匈奴兵擊燕。綰疑勝與胡反，上書請族勝。勝還報，具道所以為者。綰寤，乃詐論他人，以脫勝家屬，使得為匈奴間。而陰使范齊之豨所，欲令久連兵毋決。

　　漢既斬豨，其裨將降，言燕王綰使范齊通計謀豨所。上使使召綰，綰稱病。又使辟陽侯審食其、御史大夫趙堯往迎綰，因驗問其左右。綰愈恐，閟匿，謂其幸臣曰：“非劉氏而王者，獨我與長沙耳。往年漢族淮陰，誅彭越，皆呂后計。今上病，屬任呂后。呂后婦人，專欲以事誅異姓王者及大功臣。”乃稱病不行，其左右皆亡匿。語頗泄，辟陽侯聞之，歸具報，上益怒。又得匈奴降者，言張勝亡在匈奴，為燕使。于是上曰：“綰果反矣！”使樊噲擊綰。綰悉將其宮人家屬，騎數(shù)千，居長城下候伺，幸上病愈，自入謝。高祖崩，綰遂將其眾亡入匈奴，匈奴以為東胡盧王。為蠻夷所侵奪，常思復(fù)歸。居歲余，死胡中。

　　高后時，綰妻與其子亡降，會高后病，不能見，舍燕邸，為欲置酒見之。高后竟崩，綰妻亦病死。

　　孝景帝時，綰孫它人以東胡王降，封為惡谷侯。傳至曾孫，有罪，國除。

　　吳芮，秦時番陽令也，甚得江湖間民心，號曰番君。天下之初叛秦也，黥布?xì)w芮，芮妻之，因率越人舉兵以應(yīng)諸侯。沛公攻南陽，乃遇芮之將梅鋗，與偕攻析、酈，降之。及項羽相王，以芮率百越佐諸侯，從入關(guān)，故立芮為衡山王，都邾。其將梅鋗功多，封十萬戶，為列侯。項籍死，上以鋗有功，從入武關(guān)，故德芮，徙為長沙王，都臨湘，一年薨，謚曰文王，子成王臣嗣。薨，子哀王回嗣。薨，子共王右嗣。薨，子靖王差嗣。孝文后七年薨，無子，國除。初，文王芮，高祖賢之，制詔御史：“長沙王忠，其定著令?！敝列⒒?、高后時，封芮庶子二人為列侯，傳國數(shù)世絕。

　　贊曰：昔高祖定天下，功臣異姓而王者八國。張耳、吳芮、彭越、黥布、臧荼、盧綰與兩韓信，皆徼一時之權(quán)變，以詐力成功，咸得裂土，南面稱孤。見疑強大，懷不自安，事窮勢迫，卒謀叛逆，終于滅亡。張耳以智全，至子亦失國。唯吳芮之起，不失正道，故能傳號五世，以無嗣絕，慶流支庶。有以矣夫，著于甲令而稱忠也！

譯文及注釋

　　韓信，淮陰縣人。從小家庭貧窮，自己也沒有好的品行，既不能被推選去做官，又不會做買賣以謀生，經(jīng)常到別人家討飯吃。他母親死了，窮得無法安葬，就尋找了一塊又高又干燥和四周寬敞的地方做墳地，使曰后在墳旁能安置下千萬戶人家。韓信曾投靠下鄉(xiāng)南昌亭長家吃飯，亭長的妻子討厭他，就很早起來把飯做好，端在床上吃掉。到吃早飯的時候，韓信去了，沒有給他準(zhǔn)備飯食。韓信知道她的用意，從此離去不再往來。韓信曾到城下釣魚，有一位老媽媽在漂洗絲棉絮，很憐憫他，給他飯吃，一連幾十天都是這樣，直到漂洗完畢。韓信感激地對老媽媽說：“我將來一定要重重地報答你?！崩先寺犃撕苌鷼?，說：“你一個大丈夫不能養(yǎng)活自己，我是可憐你這位年輕人，才給你飯吃，難道是想要你的報答嗎!”淮陰城裹有個青年欺侮韓信說：“你雖然個子長的高大，還愛好佩帶刀劍，可實際上膽怯的很!”并當(dāng)眾污辱韓信說：“你要是不怕死，就用劍刺我；你要是怕死，就從我的胯下爬過去?！庇谑琼n信盯著那個青年入仔細(xì)地看了看之后，彎下身子，從他的褲襠下爬了過去。滿街上看熱鬧的人都恥笑韓信，認(rèn)為他沒有出息，是個膽小鬼。

　　當(dāng)項梁率軍渡過淮水北上時，韓信帶著劍去投奔他，在項梁的部下，做一個無名小卒。項梁失敗后，又歸屬于項羽，項羽讓他做郎中。韓信屢次向項羽獻(xiàn)計獻(xiàn)策，項羽不予采納。漢王劉邦進(jìn)入漠中，韓信從楚軍逃出投奔漢王，在漢軍中依然默默無聞，當(dāng)個糧倉管理小吏。后來因犯法被判處死罪，同案犯十三人都已斬首，輪到韓信時，韓信抬頭仰視，正好看見滕公夏侯嬰，就質(zhì)問：“漢王不是想統(tǒng)一天下嗎?為什么要殺掉壯士?”滕公覺得韓信的話不同一般，又看他相貌長得很威武，就把他釋放了沒有殺他。和韓信談話后，十分高興，向漢王報告了情況。漢王任命韓信為治粟都尉，并沒有重用他。

　　韓信多次與蕭何交談，蕭何很賞識他的才能。漢軍到達(dá)南鄭，將領(lǐng)中在半路上逃跑的有幾十名。韓信考慮蕭何等人已數(shù)次向漢王推薦過他，可還是得不到重用，便也逃走了。蕭何聽說韓信逃走了，來不及向漢王報告，就親自去追趕。有人向漢王報告說：“丞相蕭何逃跑了?！睗h王大怒，如同失去了左右手那樣著急。過了兩天，蕭何來拜見漢王。漢王又是生氣又是高興，罵蕭何道：“你也逃跑，這是為什么?”蕭何回答說：“我哪裹敢逃跑呢，我是去追趕逃跑的人?！睗h王問：“你追趕的是誰?”蕭何回答說：“是韓信。”漢王又罵道：“諸將領(lǐng)中逃跑的已有數(shù)十人之多，你一個都沒有去追；惟獨去追韓信，這是在騙人?！笔捄握f：“那些將領(lǐng)是容易得到的，至于像韓信這樣杰出的人才，可以說是舉世無雙。大王你如果衹想在漠中稱王，那就沒有什么事用得著韓信；如果一定要爭奪天下，除了韓信，就再沒有能和你商議大事的人了。這要看大王如何來決策?！睗h王說：“我是想要向東方發(fā)展，哪里能悶著氣老呆在這個地方呢?”蕭何說：“如果大王決計向東進(jìn)軍，能重用韓信，韓信就會下來；如果不能重用韓信，韓信終究要逃跑的。”漢王說：“我看在你的面子上，就讓他做一名將領(lǐng)吧?！笔捄握f：“即使讓他做一名將領(lǐng)，韓信還是不會留下來的?！睗h王說：　“那就任命他為大將。”蕭何說：“太好了!”于是漢王想要馬上把韓信召來宣布對他的任命。蕭何說：“大王你一向待人傲慢，不講禮節(jié)，如今任命大將就像呼喚小孩子一樣，這就是韓信之所以要離開的原因。如果大王決心要任命他，應(yīng)選擇個吉祥日子，沐齋戒，設(shè)置高壇和廣場，舉行!正式的封拜大將式，這樣才行啊。”漢王答應(yīng)了蕭何的要求。將領(lǐng)聽說漢王要設(shè)壇拜大將都很高興，人人都以為要當(dāng)大將了。等到封拜儀式舉行時，才知大將竟是韓信，全軍上下部感到驚訝：

　　韓信接受封拜大將的儀式結(jié)束后，坐下。漢王問韓信說：　“丞相多次向我舉薦將甲，軍你有什么計策對我講呢?”韓信表示謙讓，機向漢王說：“當(dāng)今在東方能和大王爭奪天卜，難道不就是項王嗎?”漢王說：　“當(dāng)然是”信說：“大王你自己估計，在勇猛、強悍和兵等方面與項王相比誰更強?”漢王沉默了好一會兒，說：“我不如項王?！表n信拜了兩拜，贊賞地說：“我韓信也認(rèn)為大王不如他、然而，我去曾事奉過項王，請讓我談?wù)勴椡醯臑槿税?。王怒喝一聲，成百上千人都會嚇得不敢動：但，不能任用有才能的將領(lǐng)，這祇不過是一介匹夫。勇猛罷了。項王待人恭敬謙虛，言語溫順，有莊了病，會同情落淚，把自己的飲食分給他：，等到所任用的人立了功，應(yīng)當(dāng)加封爵位時，!把刻好的印信捏在乎衷，棱角都快磨光了還舍：得給人家，這就是所說的婦人的仁慈。項王雖：稱霸天下，使諸侯臣服，但他不占據(jù)關(guān)中卻定；彭城；又違背義帝對諸侯的約定，把他所有親信：愛的人封為關(guān)中王，諸侯憤憤不平。諸侯看到王把義帝驅(qū)逐到江南，也都回去驅(qū)逐自己原來國君，占據(jù)富饒之地自立為王。項王軍隊所經(jīng)}的地方，沒有不遭到摧殘、毀滅的，天下的百：都怨恨他，內(nèi)心并不愿意歸附他，衹不過是害]他的威勢，被迫服從罷了。名義上雖然他是天：的霸主，實際上早已失去了天下的人心，所以他的貌似強大很容易變成衰弱。如今大王果真夠采取和項王完全相反的做法，任用天下英勇戰(zhàn)的人才，還有什么敵人不能被消滅!把天下城邑分封給有功之臣，還有什么人會不心服!率領(lǐng)正義之師又順從了將士束歸的心愿，還汁卜么敵人打不垮呢!況且分封在秦地的三個王是原秦軍的將領(lǐng)，率領(lǐng)秦地人民的子弟打仗多三，被殺死和逃亡的不計其數(shù)，又欺騙他們的部下投降了項羽：到了新安，項王用狡詐的手段，活埋了秦軍已投降的十兵二十余萬人，惟獨章邯、司馬欣和董翳三人得以脫身。秦地的父老兄弟怨恨造三個人，恨入骨髓。如今西楚霸王依仗威勢，強行分封這三：人為王，秦地的人民不會愛戴他們的。大王率軍進(jìn)入武關(guān)后，紀(jì)律嚴(yán)明，秋毫無犯，廢除秦朝的苛刻法令，和關(guān)中人民約法三章，秦地人民沒有不盼望大王到秦地做王的。按照義帝與諸侯的約定，大王奉當(dāng)是關(guān)中王，關(guān)中百姓部知道這件事，大王失去了應(yīng)得的關(guān)中王爵位而被貶到漢中，關(guān)中人民沒有不怨恨的。如今大王發(fā)兵柬進(jìn)，三秦王所屬封地衹要一封文書傳下去就可以平定?！庇谑菨h王十分高興，自認(rèn)為得到韓信太遲了，就按照韓信的計策，布置各位將領(lǐng)所攻擊的目標(biāo)。

　　漢王發(fā)兵經(jīng)過陳倉向東進(jìn)軍，平定了三秦。漢二年，引兵出函谷關(guān)，收服了魏王和河南王，韓王、殷王也都投降。接著聯(lián)合齊國、趟國的軍隊共同攻擊楚都彭城，漢兵戰(zhàn)敗，潰散而還。壁信又發(fā)兵與2牡會師瑩腸，又進(jìn)擊楚軍于塞和塞之間，大敗楚軍，因此，楚軍不能西進(jìn)。

　　漢軍在彭城敗退之后，塞王司馬欣、翟王董翳從漢軍逃跑出來，投降了楚軍。變邇、產(chǎn)困和曲也都背叛齟，與面講和。齟派臺其游說魏王豹，魏豹不聽，于是任命蝗信為左丞相攻擊曲。盤問蘇說：　“曲能不用旦叔為大將嗎?”酈生回答說：“大將是垣直?！闭耪f：“他不過是個小孩子?！彼爝M(jìn)軍攻打堊蟈。魏王把重兵部署在渣垣，封鎖臨晉關(guān)。韓值就增設(shè)疑兵，擺開船只，佯裝要從墮置渡過河去，而派隱蔽行進(jìn)的伏兵，從夏陽用木制的甕、盆浮水渡河，偷襲安邑。魏王魏豹大為驚恐，急忙領(lǐng)兵迎擊整值，經(jīng)值就俘虜了魏豹，平定了2瞇。之后，韓信派人求見漢王說：“希望再增兵三萬人，我請求乘勝北進(jìn)，征服燕、趙兩國，向東攻擊齊國，向南斷絕楚國的糧道，最后向西與大王會師榮陽?！睗h王同意給韓信增兵三萬，派曇旦和韓值一起，向北攻打趙邇和餞邇。打垮了伐軍，在錘1活捉了夏越。空糙攻取重蟈和住邇后，漢王就派人調(diào)回他的精銳部隊，開到榮陽抗拒楚軍。

　　韓信和張耳率領(lǐng)數(shù)萬軍隊，想要東進(jìn)拿下井陘，攻打趙國。趟王和成安君陳余聽說漢軍將要來襲擊趙，就集結(jié)重兵扼守井陘VI，號稱二十萬。廣武君李左車給成安君獻(xiàn)計策說：“我聽說漢將韓信渡過西河，俘虜了魏王，活捉了夏說，剛剛血戰(zhàn)辟與?，F(xiàn)在又以張耳為輔助，計議要攻打趙國，這是乘勝而遠(yuǎn)離國土的戰(zhàn)斗，進(jìn)攻的鋒芒銳不可當(dāng)。但我聽說‘從千里之外運送軍糧，士兵就會面有饑色；臨時打柴割草來做飯，軍隊就經(jīng)常不能吃飽。，如今井陘的道路狹窄，不能通過并行的兩輛戰(zhàn)車，騎兵不能排成行列行進(jìn)，大部隊行軍前后數(shù)百里，那種形勢下軍糧一定是在部隊的后面。希望你暫且借我精兵三萬，從小路去攔截他們的輜重糧草。你要深挖戰(zhàn)壕，高筑營壘，拒不迎戰(zhàn)。他們向前進(jìn)不能交戰(zhàn)，向后退不能回去，我率奇襲部隊截斷他們的后路，使他們在野外搶掠不到任何糧食，不到十天，兩位將領(lǐng)的首級就能送到你的帳前。希望你認(rèn)真考慮我的計策，我保證你一定不會被這兩個人所俘虜?！背砂簿莻€書呆子，經(jīng)常宣稱正義的軍隊不使用詐謀詭計，說到：　“我聽說兵法上講‘兵力過敵人十倍就可以包圍他們，超過一倍就可以交戰(zhàn)。，如今韓信的軍隊號稱幾萬，其實沒有那么多，且千里跋涉來襲擊我們，也已精疲力竭了?，F(xiàn)在對這樣的敵人還退避不出擊，以后如遇到更強大的敵人，我們怎樣來抗拒呢?諸侯會認(rèn)為我們膽怯，而輕易地來攻打我們?！币蚨麤]有采納廣武君的計策。

　　韓信派暗探刺探到陳余不采用廣武君的計策，回來報告，韓信大喜，才敢率軍前往。在離井陘口不到三十里的地方停下來宿營。半夜時傳令出發(fā)，挑選了二千名輕裝騎兵，每人拿一面紅旗，從小道上山，隱蔽在山上觀察趟軍，告誡大家說：“趟軍看到我軍敗退逃走，一定會傾巢出動追擊我軍，這時候你們火速沖進(jìn)趙軍營壘，拔掉趟軍旗幟，插上漢軍旗幟。”又讓副將傳令下去就地先吃點干糧，告訴將領(lǐng)們說：“今日攻破趟國之后舉行會餐!”將領(lǐng)們都不敢相信，假裝答應(yīng)：“是的。”韓信又對執(zhí)事軍官說：“趟軍已先占據(jù)了有利的地形，扎下營寨，并且他們在沒有看到我軍大將的旗鼓時，是不會出來攻擊我軍的先鋒部隊的，恐怕我們到了關(guān)隘的險要地方退了回去?！表n信于是調(diào)遣了一萬人先出發(fā)，出了井陘口，背靠河水?dāng)[開陣勢。趙軍望見這種陣勢大笑起來。天亮后，韓信豎起大將的旗號，擂響戰(zhàn)鼓，大張旗鼓地走出井陘口。趙軍打開營壘，攻擊漠軍，激戰(zhàn)了很長時間。這時，韓信和張耳假裝不能支持，拋棄旗鼓急速逃入在水邊列陣的軍中，回頭又進(jìn)行激戰(zhàn)。趟軍果然傾巢出動爭搶漢軍的旗鼓，追趕韓信和張耳。韓信和張耳已進(jìn)入河邊的軍陣，將士們都拼死決戰(zhàn)，不可能被打敗。韓信派出去的那二千輕騎兵，等到趟軍傾巢出動爭奪戰(zhàn)利品的時候，就飛速沖進(jìn)趙軍營壘，全部拔掉趙軍的旗幟，插上漢軍的兩千面紅旗。趙軍看到已不能取勝，捉不住韓信和張耳等人，想要退回營壘，發(fā)現(xiàn)營壘都是漢軍紅旗，大為驚慌，以為漢軍都已打敗了趙王和他的將領(lǐng)，陣勢大亂，紛紛逃跑。趟軍將領(lǐng)雖斬殺逃兵，但無法阻止。于是漢軍前后夾擊，大敗趙軍，俘虜大批人馬，在泜水邊斬了成安君陳余，活捉了趟王歇。

　　韓信傳令軍中，不得斬殺廣武君，有誰能活捉到他，獎賞千金。不一會兒，就有人捆綁著廣武君送到軍營，韓信立即解開了他身上捆綁的繩索，請他面向東坐，自己面向西對坐，像對待老師那樣對待他。

　　各將領(lǐng)獻(xiàn)完首級和俘虜，都向韓信祝賀，乘機問韓信道：“兵法上說‘布列軍陣右邊和背后靠山，前面和左邊靠水’，這次將軍反而命令我們背水列陣，還說打敗趟軍會餐，我們心裹都不信服。然而竟然勝利了，這是什么戰(zhàn)術(shù)呢?”韓信說：“這種列陣在兵法上是有的，衹不過諸位沒有留神看就是了。兵法上不是說‘陷入死地而后苦戰(zhàn)得生，處在絕境而后死戰(zhàn)得存，嗎?況且我韓信率領(lǐng)的并不是平素受到我長期訓(xùn)練而完全聽從我指揮的將士，這就是兵書上所說的‘臨時驅(qū)趕著市民去打仗’，這種形勢下，非把士兵置于死地，讓他們?nèi)巳俗詣訛樯娑鴬^勇作戰(zhàn)不可；如果把軍隊部署在容易逃命的開闊地，都會不戰(zhàn)而逃跑，怎么能用他們來克敵制勝呢!”將領(lǐng)們都佩服地說：“將軍這樣高的謀略不是我們所能趕得上的?！?/p>

　　于是韓信問廣武君道：“我想向北攻取燕國，向東討伐齊國，你看怎樣才能獲得成功?”廣武君謙讓說：　“我聽說‘亡了國的臣子不配謀劃國家的存亡，打了敗仗的將領(lǐng)沒有資格談?wù)撚赂摇?。像我這樣一個兵敗國亡的俘虜，哪里有資格商量大事呢?”韓信說：“我聽說，百里奚在虞國而虞國滅亡，到了秦國而秦國稱霸，并不是他在虞國時愚蠢而到了秦國就聰明了，而是在于國君用不用他，采納不采納他的意見。假使當(dāng)初成安君聽了你的計策，我韓信也早被你俘虜了。我完全聽從你的計策，希望你不要推辭。”廣武君說：“我聽說‘智者千慮必有一失；愚者千慮必有一得，。所以說‘即使是狂人的話，圣人也可以有選擇地采納，。不過恐怕我的計策不一定值得聽取，但我愿意向你奉獻(xiàn)我的誠心。本來成安君有百戰(zhàn)百勝的計策，然而一旦失策，軍隊在鄗城之下戰(zhàn)敗，自己也死于泜水之上。如今將軍俘虜魏王，活捉夏說，不到一上午打垮趙軍二十萬，殺成安君。名揚天下，威震諸侯，連敵國的農(nóng)夫都預(yù)感大軍即到無不放棄耕作，心灰意懶，好吃好穿，側(cè)起耳朵等待你下令進(jìn)軍的消息。然而，你的部隊已經(jīng)很疲憊，實際上難以繼續(xù)作戰(zhàn)。如今將軍率領(lǐng)這樣疲憊的士兵，困頓在燕國堅固的城池下面，實情暴露給敵人，聲勢削弱了，想要攻城攻不下，曠曰持久，糧食耗盡。如果燕國攻不破，齊國必然拒守邊境，使自己強大起來。漢軍與燕、趟二國相持下去，那么劉邦和項羽兩方的輕重就分不出來了。我的見識淺陋，但私下認(rèn)為攻燕伐齊也是一種失策啊。”韓信說：“那該怎么辦呢?”廣武君回答說：“現(xiàn)在最好的辦法，不如按兵不動。這樣方圓百里之內(nèi)，每天都有人送來牛肉美酒，宴請將領(lǐng)們，擺出向北進(jìn)攻燕國的樣子，然后派一名使者，拿著一封書信，到燕國去，燕國一定不敢不聽。降服了燕國，大軍東向逼近齊國，雖有聰明的人，也不知道該怎樣替齊國謀劃了。這樣，爭奪天下的事就可以實現(xiàn)丫。用兵本來有先虛張聲勢后采取實際行動的，我所說的就是這種情況?！表n信說：“很好，感謝你的賜教?！庇谑遣捎脧V武君的計策，派使者出使燕國，燕國聽到消息立即投降。韓信就派人報告漢王，并因此請求立張耳為趙王，以鎮(zhèn)撫趙國。漢王答應(yīng)了他的請求。

　　楚國多次派突襲部隊渡過黃河襲擊趙國，趟王張耳和韓信往來救援，就在軍隊的過往中安定了趟國的城邑，后又調(diào)派軍隊去支援漢王。楚軍正把漢王緊緊圍困在榮陽，漢王突圍出來，向南到宛縣、葉縣一帶，收服了九江王黥布，進(jìn)入成皋，楚軍又急忙包圍了他們。漢四年，漢王逃出成皋，渡過黃河，獨自與滕公投奔張耳軍隊的駐地修武縣。到了修武，住在客館裹。第二天早晨，自稱是漢王的使臣，騎馬直入趙軍營內(nèi)。張耳和韓信還沒有起床，漢王就在他們的臥室裹奪取了他們的印信和兵符，用軍旗召集將領(lǐng)，調(diào)換了他們的職位。韓信、張耳起來后，才知道漢王一個人來到營內(nèi)，大吃一驚。漢王奪了兩人的軍隊，就命令張耳防守趙地，任命韓信為相國，征發(fā)趙國沒有調(diào)到榮陽去的軍隊攻打齊國。

　　韓信領(lǐng)兵束進(jìn)，還沒有渡過平原津，聽說漢王已經(jīng)派酈食其說服齊王歸順了。韓信想要停止前進(jìn)，蒯通勸韓信繼續(xù)進(jìn)攻齊國，此事記載在《蒯通傳》。韓信認(rèn)為他的計策是對的，就領(lǐng)兵渡過黃河，襲擊齊國歷下的軍隊，乘勝打到齊國都城臨苗。齊王田廣逃到高密，派使者到楚國請求援救。韓信平定了臨苗，向東追趕齊王到高密西面。楚王也派龍且統(tǒng)率兵馬，號稱二十萬，援救齊國。

　　齊王田廣和楚將龍且的軍隊聯(lián)合起來準(zhǔn)備和韓信大戰(zhàn)，還未交鋒。有人勸龍且說：“漢兵遠(yuǎn)離本土作戰(zhàn)，是久經(jīng)戰(zhàn)斗而沒有退路的敵人，進(jìn)攻的鋒芒不可阻擋。齊、楚兩軍在自己的地域內(nèi)作戰(zhàn)，士兵容易逃散。不如深溝高壘，堅守不戰(zhàn)，讓齊王派他的親信大臣去招撫丟失的城邑，這些城邑的人民聽到齊王還在，楚軍又來援救，一定會反叛漢軍。遵軍客居在二千里以外的查國，齊國的城邑都反叛了他們，那種情況下必然沒有地方得到糧食，可以不戰(zhàn)而使?jié)h軍投降。”龍且說：“我向來了解韓信的為人，他是容易對付的。過去曾依靠漂洗絲棉絮的老媽媽吃飯，連養(yǎng)活自身的辦法都沒有；還當(dāng)眾受到過從人家胯下爬過去的侮辱，沒有勝遇他人的勇氣，沒有什么可怕的。況且我來援救齊國，不戰(zhàn)而使韓信投降，那我還有什么功勞呢?如果通過交戰(zhàn)而戰(zhàn)勝了他，齊國一半土地就可以得到，為什么不!”于是決定交戰(zhàn)，與整值隔著邇Z11擺開陣勢。墮值就連夜派人做了一萬多個袋子，裝滿沙子堵住避水的上游，帶領(lǐng)一半部隊渡過河襲擊龍且。假裝戰(zhàn)敗，往回跑。龍且果然高興地說：“我本來就知道韓信很膽怯?！北愣伤躗L追擊蔓信。整信派人挖開堵塞河水的沙袋，河水洶涌而下。龍且的部隊大半不能渡過去，韓信立即猛烈截殺，殺死了龍且。龍且在濰水東岸的部隊四散逃走，壹王旦塵也逃跑了。皇瞄追擊敗兵到越區(qū)，俘虜了查王田廣。楚軍的士兵全部投降，就這樣平定了齊國。

　　韓信派人向漢王上書說：　“齊國狡詐多變，是個反覆無常的國家，南邊又靠近楚國，如果不設(shè)立一個代理國王來鎮(zhèn)撫，那局勢就不會穩(wěn)定?，F(xiàn)在我的權(quán)力太小，不足以安定齊地，我請求自立為代理齊王?！闭?dāng)這個時候，楚軍把漢王緊緊圍困在榮陽，韓信的使者來到，漢王打開書信一看，大發(fā)雷霆，罵道：　“我被圍困在這裹，夜盼望你來輔助我，你竟要自立為王!”張良、陳平在后面暗中踩了一下漢王的腳，便湊近他的耳朵說：“漢軍正處在不利的形勢，怎么能夠禁止韓信自己稱王呢?不如就此機會立他為王，好好對待他，讓他自己鎮(zhèn)守齊國。不這樣，就可能發(fā)生反叛的事變?！睗h王也明白過來，又罵道：“大丈夫平定了諸侯，就應(yīng)當(dāng)仿真王，為什么要做代理國王!”于是派張良前去，立韓信為齊王，征調(diào)他的部隊攻打楚軍。

　　翅已喪失了大將齟，蘇恐懼，派始人武涉前去游說齊王韓信說：“足下為什么不反叛漢王歸附楚國呢?楚王與足下有舊交。況且漢王很不可信，他落在項王手里好幾次，但他一脫身，就背棄盟約，叉來進(jìn)攻項王，他不可親近和信任到了這種程度。現(xiàn)在足下雖然自認(rèn)為與漢王有牢固的交情，但終究要被他擒拿的。足下所以能夠延遲到今天，就是因為有項王還在。一旦項王被滅亡，就輪到收拾你了。什么不和楚國聯(lián)合，成為三分天下有其一的齊王呢?現(xiàn)在放過這個機會，自己必定要投靠漢王攻擊楚國，作為一個聰明人，原來就是這樣的嗎!”韓信辭謝說：“我曾有機會事奉項王多年，官不過是個郎中，職位不過是持戟的衛(wèi)士，我進(jìn)的言不聽，獻(xiàn)的計策不用，所以才背離楚國而歸從漢國。漢王授予我上將軍印信，讓我統(tǒng)領(lǐng)數(shù)萬人馬，脫下自己衣服給我穿，把自己的食物分給我吃，聽從我的意見，采納我的計謀，所以我才能達(dá)到現(xiàn)在的地位。人家這樣真誠地親近和信任我，我背叛了人家，是不會有好結(jié)果的。希望你替我韓信辭謝項王?！蔽渖孀吆?，蒯通知道天下的定局關(guān)鍵在于韓信，進(jìn)一步用三分天下鼎足而王的觀點勸說韓信。他的話記載在《蒯通傳》。韓信不忍心背叛漢王，又自認(rèn)為功勞很大，漢王不會奪取自己的齊國，便不聽蒯通的話。

　　漢王在固陵打了敗仗，采用張良的計策，征召韓信率領(lǐng)部隊到陔下會師。項羽死后，漢高祖用突然襲擊的辦法奪取了韓信的軍權(quán)，改封齊王韓信為楚王，定都下邳。

　　韓信到了楚都，召見過去曾給他飯吃的那位漂母，贈送她一千金。到下鄉(xiāng)亭長處，贈送他一百錢，說：“你是小人，做好事有始無終?！庇终僖娫?jīng)侮辱自己，叫自己從胯下爬過去的那個年輕人，任命他做楚國的中尉。韓信對各位將相說：“這是個壯士。當(dāng)他侮辱我時，我難道不能殺死他嗎?但殺死他沒有名目，所以忍了下來，才達(dá)到今天這樣的成就。”　　項王的逃亡將領(lǐng)鐘離昧，家住伊廬，向來和韓信友好。項王死后，他逃歸韓信。漢王怨恨鐘離昧，聽說他在楚國，就下令楚國逮捕他。韓信剛到楚國時，巡行各縣邑，進(jìn)出都派軍隊警衛(wèi)。有人上書告發(fā)楚王韓信要謀反，看到告發(fā)信，漢高祖有些擔(dān)憂。他采用陳平的計謀，名義上去游覽云夢澤，其實是要襲擊韓信，韓信不知道。高祖將要到達(dá)楚國時，韓信想起兵反叛，但考慮自己沒有罪過；想朝見皇帝，又擔(dān)心被擒拿。有人勸韓信說：“殺了鐘離昧去朝見皇帝，皇帝一定高興，就沒有禍患了?！表n信去見鐘離昧商量此事，鐘離昧說：　“漢王之所以不攻取楚國，是因為我鐘離昧在你這里。你如果要捉拿我去討好漢王，我今天死了，你也會跟著送命的?！庇谑橇R韓信道：“你不是一個忠厚誠實的人!”終于自殺了。韓信拿著鐘離昧的首級，到陳縣朝見漢高祖，漢高祖命令武士把韓信捆綁起來，裝在后面的車上。韓信說：“果然像人們所說的‘狡猾的兔子死了，優(yōu)良的獵狗就要遭烹殺’。”皇帝說：“有人告發(fā)你謀反?！本徒o韓信戴上刑具。到了洛陽，赦免了韓信的罪過，封他為淮陰侯。

　　韓信知道漢王害怕和嫉妒自己的才能，裝病不去朝見和隨從出行等事。在家常心懷怨恨，羞于與絳侯、灌嬰處于同等地位。曾去拜訪樊啥將軍，樊啥用小步行拜的禮節(jié)迎送，口稱臣子，說：“大王竟肯光臨臣下家門?！表n信出門后，笑著說：“我這一生竟和樊啥等人處在同等地位!” 皇帝曾經(jīng)跟韓信在閑暇時談?wù)搶㈩I(lǐng)們的才能高下。皇帝問道：“像我這樣，能帶多少兵?”韓信說：“陛下不過能帶十萬?！被实蹎枺骸跋衲氵@樣如何?”韓信說：　“像我這樣，越多越好?！被实坌χf：　“越多越好，你為什么被我捉住了呢?”韓信說：“陛下不善于帶兵，卻善于駕馭將領(lǐng)，這就是我被陛下捉住的原因。況且陛下的權(quán)力是上天賜予的。不是一般人力所能達(dá)到的?！?/p>

　　后來陳豬被任命為代相國監(jiān)邊兵，向韓信辭行。韓信拉著陳稀的手，同他在庭院裹來回踱步好幾圈，仰天嘆息說：　“有話可以和你談嗎?有些話我想對你談?wù)劇！标愊≌f：“一切聽從將軍的吩咐!”韓信說：“你所管轄的區(qū)域，是天下精兵聚集的地方，而你又是陛下所親信寵愛的臣子。如果有人說你反叛，陛下必定不相信；這種話再次傳來，陛下就會懷疑了；第三次傳來，陛下一定會大怒而親自帶兵討伐。我為你從京城起兵做內(nèi)應(yīng)，天下就可以圖謀了。”陳稀向來了解韓信的才能，相信他，說：“謹(jǐn)從指教!”

　　漢十年，陳稀果然反叛，高帝親自帶兵前往討伐，韓信裝病沒有跟隨。暗中派人到陳稀的住所。韓信就和家臣謀劃，夜裹假傳韶令，赦免各官府的罪犯和奴隸，準(zhǔn)備發(fā)兵襲擊呂后、太子。部署停當(dāng)，等待陳稀回報。他的一個家臣得罪了韓信，韓信把他囚禁起來，準(zhǔn)備殺他。家臣的弟弟上書，向呂后告發(fā)韓信準(zhǔn)備反叛的情況。呂后想把韓信召來，但恐怕他不肯就范，就與蕭相國商議，派人假裝從皇帝那裹來，說陳豬已死了，群臣都要去朝賀。相國欺騙韓信說：“你雖然有病，還是勉強進(jìn)宮去朝賀一下吧?！表n信一進(jìn)宮，呂后便叫武士把韓信綁起來，把他斬在長樂宮的掛鐘室。韓信在被斬時說：　“我沒有采用蒯通的計策，反為一婦人所欺騙，這難道不是天意嗎!”于是誅滅韓信三族。

　　高祖鎮(zhèn)壓了陳稀的反叛后歸來，到達(dá)京城，聽說韓信已死，又是高興又是憐憫，問道：“韓信臨死前說了些什么?”呂后把韓信說的話講了一遍。高祖說：“此人就是齊國的說客蒯通?！卑沿嵬ㄕ賮硪胨浪Ｘ嵬ǖ胶笞约鹤髁私忉?，得到赦免沒有被殺。此事記載在《蒯通傳》。

　　彭越，字仲，昌邑縣人。常在鉅野澤中打魚，后成了強盜。陳勝起事的時候，有人對彭越說：“天下豪杰都爭相自立旗號，反叛秦朝，你彭仲可以和他們一樣干起來。”彭越說：“兩條龍剛剛相斗，暫且看一看吧?！?/p>

　　過了一年多，鉅野澤中的青年人聚集了一百多，前去追隨彭越，說：“請你作首領(lǐng)。”彭越推辭不愿意干。青年們執(zhí)意請求，彭越就答應(yīng)了。跟大家約定明天太陽出來時集合，遲到的要殺頭。第二天太陽出來的時候，有十多個人沒有到，最后一個人直到中午才來。于是彭越抱歉地說：“我年紀(jì)大，你們強行推我做首領(lǐng)。今天到了約定的時間很多人都沒到，不能都?xì)⒘耍}殺最后到的一個?！泵钚ｉL殺掉那個人。大家都笑著說：　“何至于這樣嚴(yán)厲!以后不敢違令就是了。”這時彭越便拉出最后到的那個人殺了，設(shè)立土壇，用人頭祭祀，對所屬部下宣布命令。部屬都很驚恐，畏懼彭越，不敢抬頭看他。于是就出發(fā)攻占地盤，收集諸侯軍中逃散的士兵，得到一千多人。

　　沛公從賜縣向北攻打昌邑，彭越來協(xié)助他。昌邑沒有攻下，沛公便帶兵西進(jìn)。彭越也率領(lǐng)他的部隊留在鉅野澤中，收集魏車敗退的散兵。項羽進(jìn)入關(guān)中，分封各路諸侯為王后，回國去了，彭越部隊一萬多人沒有歸屬。齊王田榮背叛項王，漢王便派人賜給彭越將軍印信，要他從濟陰南下攻打楚國。楚國命令蕭公角率兵迎擊彭越，彭越大敗楚軍。漢二年春，漢王與魏王魏豹和諸侯向東攻打楚國，彭越率領(lǐng)他的士兵三萬余人，在外黃歸附漢王。漢王說：　“彭將軍攻占魏地，得到十多個城邑，想立即擁立魏國的后代?，F(xiàn)今西魏王魏豹是魏王魏咎的堂弟，真正的魏國后代?！北闳蚊碓綖槲簢南鄧瑢Ｕ票鴻?quán)，平定梁地。

　　漢王在彭城打了敗仗，軍隊向西潰退，彭越也丟失了他所占領(lǐng)的城邑，獨自率領(lǐng)他的部隊往北留在黃河沿岸。漢三年，彭越常往來作為漠軍的游擊部隊，襲擊楚軍，在梁地截斷楚軍的糧草。項王與漢王在榮陽相持，彭越攻下了睢陽、外黃等十七個城邑。項王聽到這個消息，便派曹咎駐守成皋，自己向東收復(fù)彭越所占領(lǐng)的城邑，這些城邑又都?xì)w到楚國。彭越率領(lǐng)部隊向北退到谷城。項王向南退到陽夏，彭越又攻下昌邑附近二十多個城邑，獲得谷物十多萬斛，供給漢王作軍糧。

　　漢王打了敗仗，派人召見彭越，讓他合力攻打楚軍，彭越說：“魏地剛平定不久，還害怕楚軍襲擊，不能前去?！睗h王追擊楚軍，在固陵被項羽打敗。便對留侯張良說：“諸侯的軍隊不服從調(diào)動，該怎么辦?”留侯說：“彭越本來平定了梁地，功勞大，當(dāng)初君王因為魏豹的緣故，任命彭越為魏國的相國。現(xiàn)在魏豹已死，又無后代，并且彭越也想稱王，而君王不早決定封他為王。如今他要是奪取了睢陽以北直到谷城的地區(qū)，就都用來封他為王?！庇终劻艘郧爸苑忭n信的原因。此事記載在《高紀(jì)》。當(dāng)時漢王就派使者到彭越那裹，按留侯的計策行事。使者一到，彭越就率領(lǐng)軍隊會師垓下。項羽已死，封彭越為梁王，建都定陶。

　　漢六年，彭越到陳縣朝見漢高帝。九年、十年，都來長安朝見。

　　速碰在伐地反叛，選壺童親自去討伐，到達(dá)邯鄲，向梁王征兵。梁王聲稱有病，派部將率兵到邯鄲。漢高帝發(fā)怒，派人責(zé)備梁王。梁王害怕，要親自前去請罪。他的將領(lǐng)扈輒說：“大王開始不去，受到責(zé)備后才去，去到那裹就會被擒拿的，不如就此發(fā)兵造**。”梁王不聽，仍然說自己有病。梁王的太仆犯了罪，逃到漢高帝那裹，告發(fā)梁王與扈輒謀反。于是漠高帝派使者突然偷襲捉捕了梁王，把他囚禁在洛陽。經(jīng)主管官吏審查，認(rèn)為已構(gòu)成謀反的罪狀，請依法判決?；实凵饷饬怂禐槠矫?，流放到蜀郡青衣縣。押送他西行到鄭地，遇上呂后從長安東來，要去沒腸，在路上遇到塹越。塹越向旦后哭泣，訴說自己無罪，希望流放到自己的故鄉(xiāng)昌邑。呂后答應(yīng)了，令他一起束去。到了洛陽，呂后告訴皇帝說：“彭越是個壯士，如果把他流放到蜀地，這是給自己留下了禍患，不如現(xiàn)在殺掉他。我讓他一道來了?！边@時，呂后就讓彭越的家臣告發(fā)他再次謀反。經(jīng)廷尉奏請皇帝后，便誅滅了彭越及其宗族。

　　黥布，六縣人，原本姓英。年輕時候，有位客人給他看相，說他受刑之后可以稱王。到了壯年，犯了法，受黥刑，黥布高興地笑著說：“有人給我看相，說我受刑之后要稱王，豈不就是這樣嗎?”聽到這話的人，都嘲笑他。黥布因犯罪被送往驪山服勞役，驪山的刑徒有幾十萬人，黥壺跟刑徒中的頭目、豪杰都有來往，終于率領(lǐng)這一伙人，逃到長江一帶成了一群強盜。

　　墮勝起兵時，黥布就去會見番縣令吳芮，逭時：魎已有兵眾數(shù)千人。蚤縣令把女兒嫁給他。章邯消滅了陳勝，打敗呂臣的軍隊，黥布領(lǐng)兵向北，進(jìn)攻秦軍左、右校尉的部隊，在青波打敗了他們，領(lǐng)兵束進(jìn)。黥布聽說項梁平定了會稽，向西渡過淮河，把自己的部隊歸屬項梁。項梁向西攻擊景駒、秦嘉等地，黥布的軍隊總是最勇敢的。項梁確知陳涉已死的消息后，擁立楚懷王，以黥布稱當(dāng)陽君。項梁兵敗戰(zhàn)死，楚懷王和黥布及諸侯將領(lǐng)都聚集在彭城。這時，秦軍加緊圍攻趟國，趟國多次派人請求楚懷王援救。楚懷王派宋義擔(dān)任上將軍，項羽與黥布隸屬于他，往北援救趟國。項籍在漳河邊殺了宋義，自立為上將軍，派黥布首先渡過漳河，進(jìn)攻秦軍，多次取勝。項籍就率領(lǐng)全部軍隊渡過河跟著黥布，于是打敗了秦軍，迫使章邯等投降。楚軍經(jīng)常打勝仗，在諸侯中功勞最大。諸侯軍隊之所以都服從隸屬楚軍，就是因為黥布打仗屢次以少勝多。

　　項羽率領(lǐng)軍隊向西到達(dá)新安，又派黥布等夜間襲擊并活埋章邯所部秦兵二十多萬人。來到函谷關(guān)，不能進(jìn)入，又派黥布等先從小路突襲打敗守關(guān)的軍隊，才得以入關(guān)。到了咸陽，黥布擔(dān)任前鋒。項王賜封各位將領(lǐng)，封黥布為九江王，建都六縣。項王尊奉楚懷王為義帝，遷都長沙，卻暗中讓九江王黥布擊殺義帝。黥布派將領(lǐng)追到郴縣將他殺死。

　　齊王田榮反叛楚國，項王前去攻打齊國，向九江國微調(diào)軍隊，九江王英布藉口生病不去，派遣將領(lǐng)帶著幾千人前往。漢軍在彭城打敗楚國，英布又藉門生病不去幫助楚國，項王由此怨恨英布，多次派使者譴責(zé)并征召英布，英布更加害怕，不敢前去。項王正憂慮北方的齊國和趟國，擔(dān)心西方的漢國，所親附的衹有英布，又推重英布的才能，還想依靠重用他，因此沒有攻打他。

　　漢王的軍隊與楚軍在彭城激烈交戰(zhàn)，漢軍失利，逃經(jīng)梁地，來到虞縣。漢王對左右說：“像你們這些人，不值得一同商議天下大事?！闭乒軅鬟_(dá)的謁者隨何上前說：　“不明白陛下所說的意思?！睗h王說：“誰能為我出使淮南，讓他起兵背叛楚國，把項王拖住在齊地幾個月，我奪取天下就完全有把握了。”隨何說：“我請求出使淮南。”就與二十人一起出使淮南。到達(dá)后，太宰作為主人接待他們，三天沒有見到淮南王。隨何乘機勸說太宰道：　“大王不接見我隨何，一定是認(rèn)為楚國強大，漢國弱小，造正是我出使這裹的原因。假使我能見到淮南王，說的要是正確，那正好是大王所要聽的；說的要是不對，就將我隨何一行二十人在淮南市上殺掉，用以表明大王背棄漢國而同楚國友好?！碧拙桶堰@些話報告淮南王，淮南王接見了隨何。隨何說：“漢王派我恭敬地上書大王的駕車人，我感到奇怪，大王和楚國為什么這樣親近?！被茨贤跽f：“我用臣子的身份事奉他?！彪S何說：“大王與項王同在諸侯之列，向他稱臣，一定是認(rèn)為楚國強大，可以把國家托付給他。項王攻打齊國，親自背負(fù)筑墻的工具，身先士卒。大王應(yīng)當(dāng)全部出動淮南國的軍隊，親自率領(lǐng)他們，做楚軍的前鋒，如今卻衹發(fā)兵四千人去援助楚國。作為事奉人家的臣子，本該像是這樣嗎?漢王在彭城作戰(zhàn)，項王還沒有離開齊國，大王應(yīng)當(dāng)全部出動淮南國的軍隊，晝夜兼程趕到彭城投入會戰(zhàn)。大王如今擁有上萬的人馬，卻沒有一個人渡過淮河，想袖手旁觀誰能取勝。把國事托付給人家的人，本該像是這樣嗎?大王掛著親近和依靠楚國的空名，卻想完全依靠自己，我認(rèn)為大王這樣做是不可取的。然而大王不背離楚國，就是認(rèn)為漢國弱小。楚國的兵力雖然強大，卻被天下人認(rèn)為是不正義的，因為它背棄盟約而又殺害義帝。然而楚王就以能打勝仗自認(rèn)為強大。漢王聯(lián)合諸侯，回軍駐守成皋、榮陽，運來蜀郡、漢中郡的糧食，深挖戰(zhàn)壕，加固工事，分兵把守邊境要塞。楚國人調(diào)回部隊，中間隔著梁地，深入敵國八九百里，要戰(zhàn)斗則不能得手，攻城則力量不夠，老弱殘兵要從千里之外轉(zhuǎn)運糧食。楚軍到達(dá)榮陽、成皋，漢軍堅守而不出戰(zhàn)，這樣，進(jìn)不能攻取，退不能脫身，所以說楚軍是很容易疲憊的。假使楚軍戰(zhàn)勝了漢軍，那各地諸侯就會由于感到自身的危險而恐懼，援救漢軍。楚國的強大，正好足以招致天下的兵力來對付自己。所以楚不如漢，這種形勢是顯而易見的。如今大王不與完全有把握取勝的漢交好，卻托身于處于危亡地位的楚，我替大王感到迷惑不解。我并不認(rèn)為淮南的兵力足以滅亡楚國。要是大王起兵反叛楚國，項王一定會在齊地留下來；留下來幾個月，漢王奪取天下就肯定無疑了。我請求與大王持著寶劍歸向漢王，漢王一定割地而封大王，況且淮南一定為大王所有。所以漢王特地派我前來進(jìn)獻(xiàn)愚計，希望大王能很好地考慮?！被茨贤跽f：“遵命?！泵孛艽饝?yīng)背叛楚而歸附漢，但沒敢泄露出去。

　　楚國的使者在那裹，正急于要求英布發(fā)兵，隨何徑直闖進(jìn)去說：　“九江王已經(jīng)歸向漢國，楚國憑什么讓他發(fā)兵?”英布大吃一驚。楚使者站起來，隨何趁勢勸說英布道：　“事情已經(jīng)造成，衹可以殺掉楚國使者，不要讓他回去，而迅急歸向漢國協(xié)力作戰(zhàn)。”英布說：“按照使者所指教的辦?！本推鸨ゴ虺?。楚國派項聲、龍且進(jìn)攻淮南國，項王留下來攻打下邑。幾個月后，龍且攻打淮南國，打敗了英布的軍隊。英布想帶領(lǐng)部隊逃往漢國，恐怕項王截?fù)羲?，所以從小路同隨何一起逃歸漢國。

　　來到漠國，漢王正踞坐在床上洗腳，召英布進(jìn)去見他。英布大怒，后悔來到漢國，想要自殺。退出來住到客館裹，帷帳、飲食、隨從官員跟漢王住的地方一樣，英布出乎意料，特別高興。于是就派人到九江。楚王已經(jīng)派項伯收編九江部隊，把英布的妻子兒女全部殺了。英布的使者找到不少英布的老朋友和親近臣屬，帶領(lǐng)兵眾數(shù)干人回到漢國。漢王給英布增撥了士兵，和他一起北上，一路上招兵到成皋。漢四年秋七月，封英布為淮南王，共同攻打項羽。英布派人到九江，得到了好幾個縣。漢五年，英布與劉賈進(jìn)入九江，誘降大司馬周殷，周殷反叛楚國。就調(diào)動九江部隊與漢軍一起攻打楚軍，在垓下打垮了楚軍。

　　項羽死后，皇帝設(shè)酒宴，面對眾臣貶低隨何，說他是迂腐的書呆子，“治天下哪裹用得著書呆子呢!”隨何跪著說：“陛下帶兵攻打彭城，楚王還沒有離開齊國，陛下調(diào)動步兵五萬人、騎兵五千，能憑藉他們奪取淮南國嗎?”皇帝說：“不能?！彪S何說：　“陛下派我和二十個人出使淮南國，實現(xiàn)了陛下的心愿，這說明我的功勞比五萬步兵、五千騎兵還要大。然而陛下說我是書呆子，治理天下哪裹用得著書呆子’，這是為什么?”皇帝說：“我正估算你的功勞。”就任用隨何為護軍中尉。英布被封為淮南王，建都六縣，九江、廬江、衡山、豫章各郡都劃歸英布。

　　漢六年，英布到陳縣朝見皇帝。漢L年，到洛陽朝見。漢九年，到長安朝見。

　　漢十一年，高后誅殺淮陰侯，英布因此心裹恐懼。夏季，漢王誅殺梁王彭越，裝著他的肉醬賜給每一個諸侯。到淮南國，淮南王正在打獵，看到肉醬，大為驚恐，暗中派人部署集結(jié)軍隊，偵察鄰近郡縣的動靜。

　　英布有一個愛妾病了，去看病。醫(yī)師家與中大夫賁赫對門，賁赫就給她送了很貴重的禮物，隨愛妾在醫(yī)師家宴飲。愛妾侍候淮南王，閑談之中，稱贊賁赫是個忠厚老成的人?；茨贤醢l(fā)怒說：“你從哪裹知道他的?”愛妾詳細(xì)地說明了情況?；茨贤鯌岩伤S赫淫亂。賁赫害怕，說自己病了?；茨贤醺討嵟侥觅S赫。賁赫要上告英布，乘驛車前往長安。英布派人追趕，沒有追上。賁赫到長安，上書告發(fā)，說英布有謀反的跡象，可以在叛亂發(fā)生之前誅滅他?；实郯奄S赫的上書告訴給蕭相國，蕭相國說：“英布不應(yīng)當(dāng)有這樣的事，恐怕是對他有仇恨的人故意誣陷他。請把賁赫拘禁起來，派人暗地裹察看淮南王?！庇⒉伎吹劫S赫畏罪逃跑向朝廷告發(fā)他，本來已經(jīng)懷疑他說出了淮南國的一些秘密，漢朝的使者又來了，頗有驗證，就殺了賁赫全家，起兵反叛。

　　朝廷收到英布反叛的報告后，皇帝就赦免賁赫，任命他為將軍。皇帝召見諸侯問道：　“英布反叛，對他應(yīng)該怎么辦?”諸侯都說：“派兵去活埋這個小子，還能怎么樣呢!”汝陰侯滕公問他的門客薛公對這件事的看法，薛公說：“英布本當(dāng)反叛?！彪治稣f：“皇帝割地而封賜爵位使他顯貴，南面稱王成了萬乘之國的君主，他反叛是什么原因呢?”薛公說：“往年殺了彭越，又殺了韓信，這三個人是同等功勞、同類型的人。自己懷疑禍患會牽連到自身，因而反叛了。”滕公把這些話報告皇帝，說：　“我的門客原楚國的令尹薛公，此入有計謀，可以問問他?！被实壅僖娫儐栄?。薛公回答說：“英布反叛是不足為怪的。如果英布采用上策，山東地區(qū)就不是漢朝所有了；辨用中策，是勝是敗的情況就難以預(yù)料了；采用下策，陛下就可高枕無憂了?！被实蹎枺骸笆裁词巧喜?”薛公回答說：　“向東攻取吳國，向西攻取楚國，吞并齊國，奪取魯?shù)?，向燕國和趙國下一道文書，牢固地守住這些地方，山東地區(qū)就不是漢朝所有了?！被实蹎枺骸笆裁词侵胁?”回答說：“向東攻取吳國，向西攻取楚國，吞并韓國，奪取魏國，占有敖倉的糧食，封鎖成皋的要道，是勝是敗的情況就難以預(yù)料了?！被实蹎枺骸笆裁词窍虏?”回答說：　“向東攻取吳國，向西攻取下蔡，把物資囤積到越，自居長沙，陛下可以高枕無憂了，漢朝平安無事?！被实壅f：“他會采用什么計策?”薛公回答說：　“采用下策?！被实壅f：“為什么不采用上策卻要采用下策呢?”薛公說：　“英布原來是驪山的刑徒，做到了大國的國王，這都是為了自身，不會想到為百姓、為后世子孫來考慮，所以說會采用下策?！被实壅f：“好?！辟n封薛公一千產(chǎn)。于是發(fā)兵并親自率領(lǐng)向東進(jìn)攻英布。

　　英布開始反叛時，對他的將領(lǐng)們說：“皇帝老了，厭煩戰(zhàn)爭，一定不會親自率兵前來。他要派遣將領(lǐng)來，在各位將領(lǐng)中我祇怕淮陰侯韓信和彭越，如今他們都死了，其余的人不值得懼怕?！彼跃推鸨磁?。果真像薛公分析的那樣，英布向東進(jìn)攻荊國，荊王劉買逃跑，死在富陵。英布劫持了他的部隊，渡過淮河進(jìn)攻楚國。楚國調(diào)兵與英布在徐縣、僮縣之間作戰(zhàn)。楚軍兵分三支，想相互援救，出奇制勝。有人勸告楚國將領(lǐng)說：“英布善于用兵，百姓向來畏懼他。并且兵法上說，諸侯在自己的土地上作戰(zhàn)容易逃散。如今把部隊分成三支，他打敗了我們一支，其余的都會逃走，哪里能夠互相援救呢!”楚將不聽。英布果真打垮其中的一支，其他二支就瓦解逃跑了。

　　英布向西推進(jìn)，與皇帝的軍隊在蘄縣西部相遇，在甄鄉(xiāng)交戰(zhàn)。英布的軍隊十分精銳，皇帝于是固守庸城，看到英布軍隊列陣如同項羽軍隊一樣?；实蹖Υ烁械絽拹?。與英布彼此望見，遠(yuǎn)遠(yuǎn)地對英布說：“何苦要反叛?”英布說：“想做皇帝罷了?！被实叟R他，便大戰(zhàn)起來，打敗了英布的軍隊。英布軍隊敗逃，渡過淮河，多次停下來交戰(zhàn)，總是失利，英布同一百余人逃到江南。英布原來與番君吳芮通婚，因此長沙哀王讓人欺騙引誘英布，假裝同他一起逃到南越。英布相信他，跟隨著到了番陽。番陽人在茲鄉(xiāng)把英布?xì)⑺?，終于滅掉了英布?；实鄯赓S赫為列侯，其他將領(lǐng)受封的六人。

　　盧綰，豐邑人，與高祖是同鄉(xiāng)。盧綰的父親與高祖的父親相友好，同時生孩子，高祖、盧綰同日出生，鄉(xiāng)親們抬著羊、酒祝賀兩家。等到高祖、盧綰長大，在一起讀書，又相友好。鄉(xiāng)親們稱贊兩家父輩相友好，生兒子在同一天，兒子長大又相友好，再一次用羊、酒向兩家祝賀。高祖還是平民的時候，因違法逃避躲藏，盧綰總是跟隨東奔西走。到高祖在沛縣起兵，盧綰以賓客身份跟隨，進(jìn)入漢中升為將軍，經(jīng)常陪伴在內(nèi)廷。跟隨高祖束征項羽，以太尉的身份總是不離左右，進(jìn)出高祖的臥室，吃穿用各方面的賞賜，群臣們沒有敢攀比的。即使像蕭何、曹參等人，衹是因為事業(yè)需要而被尊重，至于其受到的寵愛，沒有比得上盧綰的。盧綰被封為長安侯。長安就是原來的咸陽。

　　項羽死后，就讓盧綰另帶一支軍隊，與劉買一起進(jìn)攻臨江王共尉。返回來后，跟隨高祖討伐燕王臧荼，都打敗了敵人，平定了那些地方。當(dāng)時諸侯中不是劉姓而封為王的有七人?；实巯敕獗R綰為王，群臣不滿而埋怨。等到俘虜了臧荼，就下達(dá)韶書，詔令將相列侯們選擇群臣中有功勞的封為燕王。群臣知道皇帝想封盧綰，都說：“太尉長安侯盧綰經(jīng)常跟隨皇帝平定天下，功勞最多，可以封為王?！被实劬土⒈R綰為燕王。諸侯王受寵愛沒有誰比得上燕王。盧綰封燕王六年后，因陳稀的反叛事被懷疑而垮臺?！　￡愊∈峭鹁淇h人，不知道起初是憑什么跟隨漢王的。到韓王信反叛漢進(jìn)入匈奴，皇帝到平城回來，陳稀由郎中封為列侯，以趙相國身份統(tǒng)率監(jiān)督趟國、代國的部隊，邊防部隊都?xì)w屬他。陳稀年輕時，時常稱贊羨慕魏公子信陵君，到領(lǐng)兵守衛(wèi)邊塞期間，廣為招攬收養(yǎng)賓客。曾休假回鄉(xiāng)經(jīng)過趙國，跟隨他的賓客坐的車有一千多輛，邯鄲官府的客館都住滿了。陳稀用以對待賓客的禮節(jié)，如同平民間的交往，總是謙卑待人。趙國相國周昌請求進(jìn)京拜見皇帝，詳細(xì)講了陳稀賓客眾多，掌握重兵在外，恐有變故?；实叟扇苏{(diào)查審問住在代地的陳稀賓客種種違法的事，許多事都牽連到陳稀。陳豬恐懼，暗中讓賓客派使者到王黃、曼丘臣駐地。漢十年秋，太上皇去，皇帝因為這事召見陳稀，陳稀推說有病，就同王黃等人反叛，自立為代王，劫掠趟地、代地?；实壑懒?，就赦免受陳稀牽連、挾持略取的官民?；实塾H自討伐陳稀，消滅了陳豬叛軍。事在《高帝紀(jì)》。

　　起初，皇帝到邯鄲攻打陳稀的叛軍，燕王盧綰也進(jìn)攻他的東北部。陳稀派王黃到匈奴求救。燕王盧綰也派他的臣下張勝出使匈奴，告知陳稀等人的軍隊已被擊垮。張勝到匈奴，原燕王臧荼的兒子臧衍逃亡在匈奴，拜會張勝說：“你在燕國被尊重的原因，在于熟悉匈奴事務(wù)。燕國能夠長期存在的原因，在于諸侯屢有反叛，連年用兵不能安定。如今你為了燕國想趕緊消滅陳稀等人，陳稀等人滅亡以后，接著也就輪到燕國，你們也就要做俘虜了。你為什么不讓燕王暫且放過陳稀，而同匈奴聯(lián)合呢?事情留有余地，能夠長久地統(tǒng)治燕國，如果有漢朝征討的緊急情況，就能憑藉這種背景保全國家?！睆垊僬J(rèn)為說的對，就擅自叫匈奴兵攻打燕國。燕王盧綰懷疑張勝結(jié)交匈奴謀反，上書奏請族滅張勝。張勝回來報告，詳細(xì)說明這樣做的原因。盧綰醒悟，就弄虛作假判處了另外的人，開脫張勝和他的家屬，使他們得以成為匈奴的間諜。又暗中派范齊到陳稀的駐地，想要讓反叛朝廷的戰(zhàn)禍長期地接連不斷。

　　漢朝斬殺了陳稀，他的副將投降，說燕王盧綰派范齊到陳稀駐地通告計謀?；实叟墒拐哒僖姳R綰，盧綰推托生病?；实塾峙杀訇柡顚徥称?、御史大夫趟堯前往迎接盧綰，藉機向燕王身邊的人對證。盧綰更加恐懼，關(guān)門躲藏，對他最信任的近臣說：　“不是劉姓而為王的，衹有我和長沙王了。去年朝廷族滅淮陰侯，殺了彭越，都是呂后的計謀。如今皇帝病了，大權(quán)托付給呂后。呂后婦道人家，專想尋找事端誅殺異姓王和大功臣?！庇谑峭普f有病不起身。他的近臣都逃避躲藏起來。他說的話多有泄露，辟陽侯聽到了，回到京城詳細(xì)報告皇帝，皇帝更加惱怒。又收得匈奴投降過來的人，說張勝流亡在匈奴，充當(dāng)燕國的使者。于是皇帝說：　“盧綰果真反了!”派樊啥討伐燕王盧綰。盧綰帶著他的全部宮人家屬、數(shù)千騎兵，駐扎長城下等待、觀望，希望皇帝病愈，親自進(jìn)京請罪。高祖去世，盧綰就帶領(lǐng)他的部下逃入匈奴，匈奴封他做東胡盧王。盧綰受蠻夷欺凌掠奪，經(jīng)常想著再回漢朝。過了一年多，死在匈奴。

　　高后時，盧綰的妻子和兒子逃出匈奴投降漢朝，碰上高后生病，不能接見，讓他們住在燕公館，想要設(shè)酒宴召見他們。高后最后去世了，盧綰的妻子也病死了。

　　漢景帝時，盧綰的孫子盧它人以束胡王的身份降漢，封為惡谷侯。傳到曾孫，因犯罪，封國被廢除。

　　吳芮，是秦朝時的番陽縣令，很得江湖地區(qū)的民心，號稱番君。天下開始反叛秦朝，英布投歸吳芮，吳芮把女兒嫁給他。于是率領(lǐng)越人起兵響應(yīng)各地的反秦斗爭。沛公進(jìn)攻南陽郡，碰上吳芮的將領(lǐng)梅鍋，就和他一起攻打南陽郡的析縣和酈縣，兩縣都投降了。等到項羽分封諸侯王的時候，因吳芮率領(lǐng)百越士兵配合諸侯，跟著一起進(jìn)入關(guān)中，所以立吳芮為衡山王，建都邾。他的將領(lǐng)梅鍋功勞多，封給十萬戶，為列侯。項羽死后，皇帝因梅鍋有功，跟隨他進(jìn)入武關(guān)，所以感激吳芮，改封為長沙王，建都臨湘，一年后死去，謐號文王。子成王吳臣繼位。吳臣死，子哀王吳回繼位。吳回死，子共王吳右繼位。吳右死，子靖王吳差繼位。吳差于文帝后元七年死，沒有兒子，封國被廢除。當(dāng)初，文王吳芮，高祖認(rèn)為他有忠于朝廷的賢德，詔令御史說：“長沙王忠誠，要寫在法令上?！钡交莸?、高后

　　時，封吳芮嫡子以外的兩個兒子為列侯，封國傳了幾代，廢絕。

　　贊曰：從前高祖平定天下，功臣中不是劉姓而封為王的有八國。張耳、吳芮、彭越、黥布、臧荼、盧綰與兩個韓信，都能順應(yīng)當(dāng)時的時勢，隨機應(yīng)變，憑藉權(quán)詐和實力獲得成功，都得到封地，面向南坐，稱孤為王。因為他們勢力強大而被朝廷懷疑，他們心裹也不能自安，事情發(fā)展到最后，形勢緊急，被迫謀劃反叛，終于滅亡。張耳憑藉著智慧保全了自己，傳到兒子也失去了封國。衹有吳芮從一開始，就不違背正道，所以能夠把王號傳到五世，衹是由于沒有繼承人王國才被廢除，他的福澤流傳到嫡子以外的旁支子孫，這是有原因的啊!寫在朝廷頒布的重要法令上來表彰他的忠誠!

參考資料：
1、佚名.道客巴巴.http://www.doc88.com/p-676304097845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