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

　　哼哈二將顯神通

　　詩曰：

　　二將相逢各有名，青龍關(guān)遇定輸贏。五行道術(shù)皆堪并，萬劫輪回共此生。黃氣無聲能覆將，白光有影更擒兵。須知妙法無先后，大難來時命自傾。

　　話說黃天祿弟兄三人裹住陳奇，忽一槍正中陳奇右腿。陳奇將坐騎跳出圈子外邊。黃天祿隨后趕來。陳奇雖然腿上有傷，他的道術(shù)自在；他把蕩魔杵一舉，只見飛虎兵蜂擁而來，將腹內(nèi)煉成黃氣噴出，黃天祿滾下鞍鞽，早被飛虎兵撓鉤搭住，生擒活捉去了，進關(guān)來見丘引。丘引吩咐，也把黃天祿監(jiān)禁了。話說黃天爵、黃天祥回營見父，言兄被擒。黃總兵十分不樂，遣官打聽可曾號令。探事官回報：“啟老爺：不曾號令。”話說陳奇腿上有傷，自用丹藥敷搽。只見次日，丘引傷痕痊愈，要來報仇，乃不戴頭盔，頂上戴一金箍，似頭陀樣，貫甲披袍，上馬拎槍，來奔至周營，坐名要黃天祥決戰(zhàn)。報馬報入營中，天祥便欲出戰(zhàn)。飛虎阻擋不住。天祥上馬提槍，出營來見丘引，大呼曰：“丘引，今日定要擒你見功！”催開馬，搖手中槍，直刺丘引。丘引槍赴面交還。二馬盤旋，雙槍并舉，大戰(zhàn)在關(guān)下。黃天祥這根槍如風(fēng)狂雨驟，勢不可當。丘引招架不住，掩一槍，勒回馬往關(guān)前就走。黃天祥不知好歹，隨后趕來。只見丘引頂上長一道白光，光中分開，里面現(xiàn)出碗大一顆紅珠，在空中滴溜溜只是轉(zhuǎn)。丘引大呼：“黃天祥，你看吾此寶！”黃天祥不知所以，抬頭看時，不覺神魂飄蕩，一會兒辨不知南北西東，昏昏慘慘，被步下軍卒生擒下馬，繩縛二臂。及至醒時，已被捉住。丘引大喜，掌鼓進關(guān)。正是：

　　可惜年少英雄客，化作南柯夢里人。

　　且說丘引拏住黃天祥進關(guān)，升堂坐下，傳令兩邊：“把黃天祥推來！”眾人將黃天祥推至面前。黃天祥氣沖斗牛，厲聲大呼曰：“丘引，你這逆賊，敢以妖術(shù)成功，非大丈夫也！我死不足惜，當報國恩。若姜元帥兵臨，你這匹夫有粉骨碎身之禍！既被你擒，快與我一死！吾定為厲鬼以殺賊！”丘引大怒曰：“你這叛賊，反出語傷人！你箭射、鐧打、槍刺，你心下便自爽然。今日被擒，不自求生，又以惡語狂言辱吾！”天祥睜目大罵：“逆賊！我恨不得槍穿你肺腑，鐧打碎你天靈，箭射透你心窩，方稱我報國忠心！今不幸被擒，自分一死，何必多言，做出那等的模樣！”丘引大怒，命左右：“先梟了首級，仍風(fēng)化其尸，掛在城樓上！”少時，哨馬報入周營：“啟老爺：四公子被丘引拏了，梟了首級，把尸骸掛在城樓上，風(fēng)化其尸，請軍令定奪?！秉S飛虎聽報，大叫一聲，跌倒在地。眾將扶起。黃總兵放聲大哭曰：“吾生四子，不能為武王至孟津大會諸侯以立功，今方頭一座關(guān)隘，先喪吾三子！”黃飛虎思子，作詩一首以志感，詩曰：

　　“為國捐軀赴戰(zhàn)場，丹心可并日爭光。幾番未滅強梁寇，左術(shù)擒兒年少亡?！?/p>

　　話說黃總兵見事機如此，忙修告急申文，連夜差使臣往汜水關(guān)老營中，見子牙求救。

　　使臣在路，也非一日，來至行營。旗門官報入中軍：“啟元帥：黃總兵遣官至轅門等令。”子牙傳令：“令來。”使臣至帳前行禮，將申文呈上。子牙拆開看畢，大驚曰：“可惜鄧九公、黃天祥俱死于非命！著實傷悼?！敝灰娻噵扔窨奚蠋恚骸胺A上元帥：末將愿去為父報仇。”子牙許之；又點先行官哪咤同往。哪咤大喜，領(lǐng)了將令，星夜往青龍關(guān)來。哪咤風(fēng)火輪來的快，使先行；嬋玉隨營行走。只見哪咤霎時就到青龍關(guān)了。正是：

　　頃刻行千里，須臾至九州島。

　　話說哪咤至營前。報入中軍：“有先行官哪咤轅門聽令?！秉S總兵忙叫：“請來。”哪咤進中軍行體畢，黃總兵曰：“吾奉令分兵至此，不幸子亡兵敗，鄧九公竟被左術(shù)喪身，吾在此待罪請援。今先行官至此，吾輩不勝幸甚！”哪咤曰：“小將軍丹心忠義，為國捐軀，青史簡篇，永垂不朽，亦不辜負將軍教養(yǎng)之功?！贝稳眨倪迳巷L(fēng)火輪，提火尖槍，往關(guān)下搦戰(zhàn)。猛見黃天祥之尸，大怒曰：“吾拿住丘引，定以此為例！”大呼：“城上報事官！快傳與丘引，早來洗頸受戮！”報馬報入帥府：“有將請戰(zhàn)?！鼻鹨爤?，自恃己能，依舊是陀頭打扮，竟出關(guān)門。看見一人登風(fēng)火輪而來，大呼曰：“來者莫非是哪咤么？”哪咤大罵曰：“你這匹夫！黃天祥與你不過敵國之仇，彼此為國，不過梟首；又有何罪，你竟欲風(fēng)化其尸！我今拏住你，定碎醢汝尸，為天祥泄恨！”把火尖槍擺動，直取丘引。丘引以槍急架相還。二馬相交，雙槍并舉。來往戰(zhàn)二三十合，丘引就走。哪咤趕來，丘引依舊把頭上白氣升出，現(xiàn)那一顆紅珠出來在空中旋轉(zhuǎn)。丘引把哪咤當做凡胎肉體，不知他是蓮花化身，便大叫曰：“哪咤！你看吾之寶！”哪咤接頭看見，大笑曰：“無知匹夫！此不過是個紅珠兒，你叫我看他怎我？”丘引大驚：吾得道修成此珠，捉將擒軍，無不效驗，今日哪咤看見，如何不昏于輪下！”心中已著忙，只得勒回馬來又戰(zhàn)；被哪咤用乾坤圈打來，正中丘引肩窩，打的筋斷骨折，伏鞍而逃，敗回關(guān)去。哪咤得勝回營，來見黃飛虎。不表。

　　且說土行孫催糧至子牙大營，見元帥回令畢，土行孫下殿，不見鄧嬋玉，問其故。武吉曰：“黃飛虎求救兵，申文言你岳翁陣亡，你夫人去了?！蓖列袑O聽得鄧九公已死，著實傷悼，忙忙領(lǐng)子牙催糧箭，督二運徑往青龍關(guān)來；不一日至轅門。探馬報入中軍，黃飛虎令：“請來。”土行孫來至帳前行禮畢，黃飛虎曰：“鄧九公為左術(shù)陣亡；吾子二人被擒，天祥被丘引逆賊風(fēng)化其尸。今日先行哪咤打丘引一乾坤圈，逆賊未曾授首。”土行孫曰：“待末將今晚且將天祥尸首盜出，用棺木收殮，明日好擒丘引報此仇?！蓖列袑O下帳來，與鄧嬋玉等相見。只至到晚，土行孫借地行術(shù)，徑進關(guān)來。先在里邊走了一番。及行到囹圄之中，看見太鸞、黃天祿。時至二更，四下里人聲寂靜，土行孫鉆上來，悄悄的叫：“黃天祿，我來了。你放心，不久就取關(guān)了。”黃天祿聽的是土行孫聲音，大喜曰：“速些才妙！”土行孫曰：“不必吩咐?！蓖列袑O說了信，徑至城樓上，把繩子割斷，天祥的尸首吊在關(guān)外。周紀收去尸首。黃飛虎看見子尸，放聲大哭曰：“年少為國，致捐其軀，真為可惜！”即用棺木收尸。黃飛虎自思想：“吾生四子，今喪三子，今日不若命黃天爵送天祥尸首回西岐去，早晚亦可侍奉吾父，一則不失黃門之后，二則使我忠孝兩全?！秉S飛虎打發(fā)第三子黃天爵押送車回西岐去了。

　　且說丘引被哪咤打傷，次日升廳納悶。只見巡城軍士來報：“黃天祥尸首，夜來不知被何人割斷繩子，將尸首盜去?！鼻鹨爤螅映類?。陳奇大怒：“不才出關(guān)，拏來為主將報仇！”說罷，領(lǐng)本部飛虎兵至營前搦戰(zhàn)。探馬報入中軍。黃總兵問：“誰人見陣？”土行孫愿往。鄧嬋玉欲為父親報仇，愿隨掠陣。夫妻二人出營，見陳奇坐金睛獸，提蕩魔杵，滾至陣前。土行孫大罵陳奇曰：“匹夫用左道邪術(shù)，殺吾岳丈，不共戴天！今日特來擒你報仇！”陳奇大笑：“諒你這等人，真如朽腐之物，做得出甚么事來！殺你恐污吾手！”催開坐騎，拎杵就打。土行孫手中棍急架忙迎。杵棍并舉，未及數(shù)合，陳奇見土行孫往來小巧便宜，急切不能取勝，陳奇忙把杵一擺，飛虎兵齊奔前來，陳奇對著土行孫把嘴一張，噴出一道黃氣。土行孫站不住，一交跌倒在地。飛虎兵把土行孫拏?cè)ァｊ惼娌环类噵扔裨趯γ?，見拏了他丈夫，發(fā)出一塊五光石來，正中陳奇嘴上，打得唇綻齒落：“哎喲”一聲，掩面而走。嬋玉又發(fā)一石，夾后心一下，把后心鏡打得粉碎。陳奇只得伏鞍而逃。只見土行孫睜開眼，渾身上了繩子，笑曰：“倒有趣！”陳奇被鄧嬋玉打傷，逃回關(guān)內(nèi)，來見丘引。

　　丘引看見陳奇鼻青嘴綻，袍帶皆松，忙問其故。陳奇曰：“只因拏一不堪匹夫，不防對過有一賤人，用石打傷面門，復(fù)一石又打傷脊背，致失機而回?！鼻鹨犝f，忙令左右：“將周將拏來！”左右隨將土行孫推至階前，看見土行孫身不滿三四尺，便問陳奇曰：“這樣?xùn)|西，拏他何用？”命左右：“推出去斬了號令！”土行孫也不慌不忙，來至關(guān)上。左右方欲動手，只見土行孫把身子一扭，杳無蹤跡。正是：

　　地行道術(shù)原無跡，盜寶偷關(guān)蓋世雄。

　　話說左右見土行孫不見了，只諕得目瞪口呆，慌忙報與丘引。丘引聽報，大驚曰：“周營中有此異人，所以屢伐西岐俱皆失利。今日不見黃天祥尸首，就是此人盜去，也未可知?！彼賯髁睿骸霸缤砀饕纻潢P(guān)隘?！?/p>

　　且說土行孫回見黃總兵，共議取關(guān)。忽哨探馬報入中軍：“有三運督糧官鄭倫來轅門等令?！秉S總兵傳令：“令來?！编崅愔翈で靶畜w畢，言曰：“奉姜元帥將令，催糧應(yīng)付，軍前聽用?！秉S飛虎曰：“多蒙將軍催糧有功，俟上功勞簿?！编崅愒唬骸熬闶菫閲в??！编崅惻家娡列袑O也在此，忙問土行孫曰：“足下系二運官，今到此何干？”土行孫曰：“青龍關(guān)中有一人名喚陳奇，也與你一樣拏?cè)?，吾岳丈被他拏?cè)?，壞了性命，特奉元帥將令，來此救援。只他比你不同，他把嘴一張，口?nèi)噴出一道黃氣來，其人自倒，比你那鼻中哼出白氣來大不相同，覺他的便宜。昨日我被他拏?cè)?，走了一遭來?！编崅愒唬骸柏M有此理！當時吾師傳我，曾言我之法蓋世無雙，難道此關(guān)又有此異人？我必定會他一會，看其真實。”

　　且說陳奇恨鄧嬋玉打傷他的頭面，自服了丹藥，一夜痊愈。次日出關(guān)，坐名只要鄧嬋玉出來定個雌雄。哨馬報入中軍：“啟老爺：陳奇搦戰(zhàn)?！编崅惓龆栽唬骸澳⒃竿??！秉S飛虎曰：“你督糧亦是要緊的事，原非先行破敵之役，恐姜丞相見罪。”鄭倫曰：“俱是朝廷功績，何害于理？”黃飛虎只得應(yīng)允。鄭倫上了金睛獸，提降魔杵，領(lǐng)本部三千烏鴉兵出營來。見陳奇也是金睛獸，提蕩魔杵，也有一隊人馬，俱穿黃號色，也拏著撓鉤套索。鄭倫心下疑惑，乃至軍前大呼曰：“來者何人？”陳奇曰：“吾乃督糧上將軍陳奇是也。你乃何人？”鄭倫曰：“吾乃三運糧總督官鄭倫是也?！编崅悊栐唬骸奥勀阌挟愋g(shù)，今日特來會你。”鄭倫催開金睛獸，搖手中降魔杵，劈頭就打。陳奇手中蕩魔杵赴面交還。二獸交加，一場大戰(zhàn)。怎見得：

　　二將陣前尋斗賭，兩下交鋒誰敢阻。這一個似搖頭獅子下山崗，那一個不亞擺尾狻猊尋猛虎。這一個興心定要正乾坤；那一個赤膽要把江山輔。天生一對惡生辰，今朝相遇爭旗鼓。

　　話說二將大戰(zhàn)虎穴龍?zhí)叮哼@一個惡狠狠圖睜二目；那一個格支支咬碎銀牙。只見土行孫同哪咤出轅門來看二將交兵，連黃飛虎同眾將也在旗門下，都來看廝殺。鄭倫正戰(zhàn)之間，自忖：“此人當真有此術(shù)法，打人不過先下手為妙?！卑谚圃诳找粩[，鄭倫部下烏鴉兵行如長蛇陣一般而來。陳奇看鄭倫擺杵，士卒把撓鉤套索似有拿人之狀，陳奇搖杵，他那里飛虎兵也有套索撓鉤，飛奔前來。正是：

　　能人自有能人伏，今日哼哈相會時。

　　鄭倫鼻子里兩道白光，出來有聲；陳奇口中黃光也自迸出。陳奇跌了個金冠倒躅，鄭倫跌了個鎧甲離鞍。兩邊兵卒不敢拏?cè)耍活櫢魅藫尭魅酥鲗⒒貭I。鄭倫被烏鴉兵搶回；陳奇被飛虎兵搶回；各自上了金睛獸回營。土行孫同眾將笑得腰軟骨折。鄭倫自嘆曰：“世間又有此異人，明日定要與他定個雌雄，方肯罷休?！辈槐怼Ｖ徽f陳奇進關(guān)來見丘引，盡言前事。丘引又聞佳夢關(guān)失了，心下不安。次日，鄭倫關(guān)下搦戰(zhàn)。陳奇上騎出關(guān)，言曰：“鄭倫，大丈夫一言已定，從今不必用術(shù)，各賭手上工夫，你我也難得會?！贝唛_坐下騎，又殺一日，未見輸贏。來見黃飛虎，眾將俱在帳上，共議取關(guān)之策。哪咤曰：“如今土行孫也在此，不若今夜我先進關(guān)，斬關(guān)落鎖，夜里乘其無備，取了關(guān)為上策?！秉S飛虎曰：“全仗先行?！闭牵?/p>

　　哪咤定計施威武，今夜青龍屬武王。

　　話說丘引在關(guān)內(nèi)，修表進朝歌，遣將來此協(xié)同守關(guān)，共阻周兵。不覺是一更時分，土行孫先進關(guān)里來，暗暗在囹圄中打點放黃天祿、太鸞。二更時分，哪咤登風(fēng)火輪，飛進關(guān)來，當在城樓上祭起金磚，把守門軍將打散，隨撞開拴鎖。周兵吶一聲喊，殺進城中來，金鼓大作，天翻地覆，城中大亂，百姓只顧逃生。土行孫在囹圄中，聽得吶喊，隨放了黃天祿、太鸞，殺出本府來。丘引還不曾睡，慌忙上馬，拎槍出府，只見燈光影里，火把叢中，見金甲紅袍，乃武成王黃飛虎。哪咤登風(fēng)火輪使槍殺來。鄧秀、趙升、孫焰紅把丘引裹在當中。鄭倫殺進城來，正遇陳奇，二將夜兵大戰(zhàn)。黃天祿從后面殺出府來。土行孫倒拖賓鐵棍，往丘引馬下打來。上三路哪咤的槍；中三路黃明、周紀的斧；下三路土行孫的棍；丘引不及堤防，被土行孫一棍，正打著他馬七寸，那馬打了個前失，把丘引跌下馬來。黃飛虎看見，忙捻槍刺來。丘引已借土遁去了。正是：死生有定，不該絕于此關(guān)。

　　且言眾將裹住陳奇，被哪咤祭起乾坤圈打中，陳奇?zhèn)吮鄄?，往左一閃，被黃飛虎一槍刺中脅下，死于非命。殺到天明，黃飛虎收兵查點，只走了丘引。飛虎升廳，出榜安民，查明戶口冊籍，留將守青龍關(guān)。黃總兵回師，先有哪咤報捷。土行孫仍催糧去了。

　　且說子牙在中軍與眾將正議六韜三略，報事官報：“元帥：哪咤等令?！弊友烂骸皞鬟M來?！蹦倪逯林熊?，備言取了青龍關(guān)事，說了一遍：“……弟子先來報捷。”子牙大悅，謂眾將曰：“吾之先取此二關(guān)者，欲通吾之糧道；若不得此，倘紂兵斷吾糧道，前不能進，后不能退，我先首尾受敵，此非全勝之道也，──故為將先要察此。今幸俱得，可以無憂?！北妼⒃唬骸霸獛浢钏?，真無遺策！”正談?wù)撻g，左右報：“黃飛虎等令?！弊友涝唬骸傲顏怼！憋w虎至中軍，打躬行禮。子牙賀過功，因不見鄧九公、黃天祥在前、心中甚是凄楚，嘆曰：“可惜忠勇之士，不得享武王之祿耳！”營中治酒歡飲。次日，子牙差辛甲先下一封戰(zhàn)書。

　　話說汜水關(guān)韓榮見子牙按兵不動，分兵取佳夢關(guān)、青龍二關(guān)，速速差人打探?；貓螅骸岸P(guān)已失?！表n榮對眾將曰：“今西周已得此二關(guān)，軍威正盛，我等正當中路，必須協(xié)力共守，毋得專恃力戰(zhàn)也。”眾將各有不忿之色，愿決一死戰(zhàn)。正議間，報：“報姜元帥遣官下戰(zhàn)書?！表n榮命：“令來?！毙良字恋钋?，將書呈上。韓榮接書，展開觀看，書曰：

　　“西周奉天征討天寶大元帥姜尚，致書于汜水關(guān)主將麾下：嘗聞天命無常，惟有德者永獲天眷。今商王紂淫酗肆虐，暴殄下民。天愁于上，民怨于下。海宇分崩，諸侯叛亂，生民涂炭。惟我周王特恭行天之罰，所在民心效順，強梁授首；所有佳夢關(guān)、青龍二關(guān)逆命，俱已斬將搴旗，萬民歸順。今大兵至此，特以尺一之書咸使聞知，或戰(zhàn)，或降，早賜明決，毋得自誤。不宣?！表n榮觀看畢，即將原書批回：“來日會戰(zhàn)?！毙良最I(lǐng)書回營，見子牙曰：“奉令下書，原書批回，明日會兵。”子牙整頓士卒，一夜無詞。次日，子牙行營炮響，大隊擺開出轅門，在關(guān)下搦戰(zhàn)。有報馬報入關(guān)來：“今有姜元帥關(guān)下請戰(zhàn)。”韓榮忙整點人馬，放炮吶喊出關(guān)，左右大小將官分開，韓榮在馬上見子牙號令森嚴，一對對英雄威武。怎見得，有鷓鴣天一詞為證，詞曰：

　　殺氣騰騰萬里長，旌旗戈戟透寒光。雄師手仗三環(huán)劍，虎將鞍橫丈八槍。軍浩浩，士忙忙，鑼鳴鼓響猛如狼。東征大戰(zhàn)三十陣，汜水交兵第一場。

　　話說韓榮在馬上見子牙，口稱：“姜元帥請了！‘率土之濱，莫非王臣’，元帥何故動無名之師，以下凌上，甘心作商家叛臣，吾為元帥不取也！”子牙笑曰：“將軍之言差矣。君正，則居其位；君不正，則求為匹夫不可得。是天命豈可常哉，惟有德者能君之。昔夏桀暴虐，成湯伐之，代夏而有天下。今紂王罪過于桀，天下諸侯叛之。我周特奉天之罰，以討有罪，安敢有逆天命，厥罪惟鈞哉。”韓榮大怒曰：“姜子牙，我以你為高明之士，你原來是妖言惑眾之人！你有多大本領(lǐng)，敢出大言！那員將與吾拏了？”傍有先行王虎，走馬搖刀，飛奔前來，直奔子牙。只見哪咤已登風(fēng)火輪，舉槍忙迎。輪馬相交，刀槍并舉。兩下里喊聲不息，鼓角齊鳴。戰(zhàn)未數(shù)合，哪咤奮勇一槍，把王虎挑于馬下。魏賁見哪咤得勝，把馬一磕，搖槍前來，飛取韓榮。韓榮手中戟迎面交還。魏賁的槍勢如猛虎。韓榮見先折了王虎，心下已自慌忙，無心戀戰(zhàn)。只見子牙揮動兵將沖殺過來。韓榮抵敵不住，敗進關(guān)中去了。子牙得勝回營。不表。

　　且說韓榮兵敗進關(guān)，一面具表往朝歌告急，一面設(shè)計守關(guān)。正在緊急之時，忽報：“七首將軍余化等令?！表n榮聽得余化來至，大喜，忙傳令：“令來?！庇嗷恋钌闲卸Y，韓榮曰：“自從將軍戰(zhàn)敗去后，此關(guān)反被黃飛虎走出去了，不覺數(shù)載；豈意他養(yǎng)成氣力，今反伙同那姜尚，三路分兵，取了佳夢關(guān)、青龍關(guān)，盡為周有。昨日會兵，不能取勝，如之奈何？”余化曰：“末將被哪咤打傷，敗回蓬萊山，見我?guī)熥?，燒煉一件寶物，可以?fù)我前仇?？v周家有千萬軍將，只叫他片甲無存?！表n榮大喜，治酒管待。話說次日，余化至周營討戰(zhàn)。子牙問：“誰去出馬？”哪咤應(yīng)聲而出：“弟子愿往?！蹦倪宓懒T，登輪提槍，出得營來，一見余化，哪咤認得他，大叫曰：“余化慢來！”余化見了仇人，把臉紅了半邊，也不答話，催開金睛獸，搖戟直取哪咤。哪咤的槍赴面交還。輪獸相交，戟槍雙舉。來往沖殺有二三十合，哪咤的槍乃太乙真人傳授，有許多機變，余化不是哪咤對手。余化把一口刀，名曰“化血神刀”，祭起如一道電光，中了刀痕，時刻即死。怎見得，有詩為證，詩曰：

　　丹爐曾鍛煉，火里用功夫。靈氣后先妙，陰陽表里扶。透甲元神喪，沾身性命無。哪咤逢此刀，眼下血為膚。

　　余化將化血刀祭起，那刀來得甚快，哪咤躲不及，中了一刀。大抵哪咤乃蓮花化身，渾身俱是蓮花瓣兒，縱傷了他，不比凡夫血肉之軀，登時即死，該有兇中得吉。哪咤著刀傷了，大叫一聲，敗回營中；走進轅門，跌下風(fēng)火輪來。哪咤著了刀傷，只是顫，不能做聲。旗門官報與子牙，子牙令扛抬至中軍。子牙叫：“哪咤！”哪咤不答話。子牙心下郁郁不樂。不知哪咤性命如何，且聽下回分解。